三少爷的问话,总是能叫我傻在原地。
我自认自己还算聪明,与人对言都能对答如流,从不拖泥带水。但三少爷总是能叫我破功,无法应对。
三少爷问我,他送我的那支梅花玉簪是不是我的心爱之物。
那确实是我的心爱之物不假,可又怎么能对三少爷宣之于口呢?我深知自己与三少爷断无可能,自认是不可能说的。
但这话又不能不答,想了许久,我说道:“主子所赐,奴婢怎会不喜欢?”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可也算说得通了。我心里盼着,三少爷莫要追问了,再问我便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三少爷转头来看我,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被三少爷看得心中发毛,眼睛也跟着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去看三少爷。
“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三少爷看着我说道,表情有点严肃。
我感觉自己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三少爷是什么意思呢?他说我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可他到底要我怎么回答?
若是真的与我心中所想一般说了,他若还是觉得我说得不对,那又该如何?我该以何面目面对他呢?
思索了片刻,我有些迟疑的开口:“奴婢……奴婢不懂三少爷的意思。”
其实不是不明白,是不敢。
我怕说了之后,那答案终究不对。所以,还是不说了,或者由三少爷去说,那样我的心能够平静一些。
“罢了,你是不想说。”三少爷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然后便走了。
三少爷走了,我自己却傻傻的站在原地,竟一个时辰都没有动。
心一下子全乱了,思绪也乱了。
三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要我说什么呢?又或者,他到底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可不管出于三少爷是什么目的,我终究是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我什么都没有说,我胆怯了……
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就是不能说,我输不起。
回神之时,觉着身上已经冰冷得不成样子了。回去前厅伺候,四少爷和安修亭还在专心致志的下棋,小唐与清平看得入神。
而三少爷,正拿了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我无事可做,便守在一边。
就这样,大年夜就过去了。
大年初一,按照习俗,程伯让人煮了新包的饺子过来,伺候两位少爷与安修亭吃过,他们便回房休息去了。
毕竟守了一夜了,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小唐也累坏了,我让他去歇着,自己则守在四少爷门外,竟也打起了瞌睡。
瞌睡中,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回答了三少爷的问话:“是,那梅花玉簪确实是我心爱之物,三少爷你也是我心爱之人。”
我来不及看清三少爷的反应,便惊醒了。
醒来之后,我安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没有看清三少爷的反应,不然我真怕自己在梦里会大哭起来。
说到底,我还是害怕三少爷的拒绝的。
甩掉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我提醒自己好好伺候两位少爷,再不要想其他的。
接下来的十几日无话,转眼便是正月十五花灯节。
按理说,正月十五乃是元宵佳节,但江南习俗与北方不同,喜好点花灯猜灯谜,所以便又叫花灯节。
四少爷叫我和小唐收拾了一下,天一擦黑便带着我们两个上街去看花灯了。
三少爷也带了清平同去,自然的,安修亭也不会落下的。
这江南的花灯节,我是早有耳闻的。北方也有花灯习俗,只是不如江南一带做得有趣,所以我也想见识一下江南的花灯节日。
走在杭州城的大街之上,除了看到各色摊位,还有杂耍卖艺的,花灯猜谜更是多不胜数。
我被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灯迷了眼,竟有些眼花缭乱了。
“寞寒,你文采出众,不如我们来猜灯谜,可好?”溜达得差不多了,安修亭突然对我说道。
安修亭脸上尽是笑意,明显就是来了兴致了。今日团圆佳节,我也不想扫了兴,便笑着点头:“那就请安公子赐教了!”
三少爷、四少爷笑着看着我们两个,也跟着过来,看看我们两个怎么猜,若是有了兴致,大概也是会跟着猜的。小唐和清平也觉得有趣,都过来看。
我与安修亭走到一处花灯摊位,那里的老板见我们过来,便说道:“五文钱一个花灯,若是答对了,便可领奖!打错也无妨,当是玩笑一番!”
安修亭出手大方,给那老板五两银子:“我们可要多猜一些,若是都对了,你这老板可别小气!”
“哎呦!多谢公子!您请便!”老板高兴坏了。
我却在心中笑了,若是这老板知道给他钱的是当今皇子,岂非要跳起来?
不过,我意不在老板身上,走到那些花灯前,去看上面挂着的灯谜。
“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蜂,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我随手拉住一个灯谜,还不等自己读出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便读了起来。
“寞寒,你可知这是什么?”一旁的四少爷笑着问我。
我也笑了,说道:“是莲藕,可对?”
“答对了!答对了!”老板叫了起来,让我将那灯谜拿下来,待会子去领奖。
周围的人也跟着欢呼起来,一个个都来说我厉害。我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那边的安修亭。
此时,安修亭也正拿着一个灯谜,周围的人念道:“日出满山去,黄昏归满堂,年年出新主,日日采花郎。”
一旁的老板笑着说道:“公子,可猜得出啊?”
安修亭微微一笑,说道:“蜜蜂,对否?”
“对了!答对了!”老板又高呼起来,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
四少爷也来凑热闹,灯谜的谜面是:“天子欲求真国色。”
这谜面难不倒四少爷,直接回答道:“可是龙须牡丹吗?”
然后,便是又一阵叫好声。
三少爷也来了兴致,跟着拿了一个谜面:“品尝杜康樽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