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已经联络了一整天陈茂了。
可是不管是座机还是移动电话都无法接通，再打林影，也是找不到人，这让军需官不禁气闷了起来。
溜溜球被火化后留下的焦味还残留在他身上，手上，甚至是头发丝上，怎么都洗不掉，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举手就想把手里的卫星电话给摔了。
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来，及时抓住了小林的手腕，也挽救了一台价值上千美金的设备。
“冷静一点小伙子。”
是噜噜的声音，伴随着洗发水淡淡的清香，女兵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小林身边，把卫星电话丢进他的怀里。
“还是生气吗？”
“关你屁事！”
小林气恼道，可是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急忙致歉道。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噜噜突然伸出手，在小林的头上摸啊摸啊，然后用力拍了拍，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犹如老和尚做法。
“…………你在搞毛啊，开光吗？”
“念段静心咒，把你的火气稍微压一点下去啦。”
“拜托，老姐，你别玩了好不好。”
小林一挥手把噜噜的手拍开了，噜噜却一点都不生气，拍拍手就继续说话了。
“虽然我觉得我越来越像我死去多年的老妈了，但是我还是想再提醒你一遍，千万别被铁老板带偏了道。”
“什么意思？”
“铁老板是不是告诉你关于什么‘是社会家庭和学校毁了你，把你弄成了一个废人’？”
“………”
“铁老板是不是还告诉了你，让你释放自我，不需要压抑之类的？”
全对。
小林被吓了一跳，莫不是这家伙已经修炼到某种境界，已经学到远程读心这种超神技能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当初我在高加索打仗，第一次发疯的时候，铁老板也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噜噜抽出自己的手枪把玩起来，这是小林第一次见到她的配枪，那是一把旧到不能再旧的**手枪，“那时我们受毛子政府雇佣，前往高加索地带打击叛乱的部族武装，你看过吗，那呢？”
得到肯定回答后，噜噜开始继续说。
“那你应该对那儿居民有点了解了，凶悍，残忍，狂野，就像一群来自蛮荒时代的野蛮人，那一次是清剿作战，打得极为惨烈，二期三期的新兵死伤过半，还有几个人被俘虏了。当时是晖哥第一时间组织了营救部队，等到我们把他们救出来的时候，也就仅仅一晚上耳朵时间，可是他们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看见有的人的手脚全被打断了，有的被刺刀一点点挑烂，全身没有一块好肉，最惨的就是和我一个军区大院出去的孩子，枪法很好，打死了不少叛军，叛军对他恨之入骨，把他像腊肉一样吊在帐篷外面喂野狗…………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啃成了副骨头架子。”
“我们抓到了二十多个俘虏，我就用这把从老爸那儿继承来的手枪，把他们一个个全毙了，杀得血流成河，嗨，你知道当时铁老板在干嘛吗？”
小林摇头。
“他就跟在我后面，兴冲冲地帮我压子弹，然后愉快的看着我把他们全给杀了。”
噜噜挑了下眉毛。
“听起来很变态是吗，不过，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说明你完全就不了解铁老板。”
“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脖颈上没有拴任何枷锁的人类，人骨子里最极端最反动的东西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道德，伦理，亲情，爱情，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只要他想做，他就能干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来，我想，没有任何正常人能理解他，他最终的归宿应该就是精神病院特级监护病房。”
“你的意思是………他很孤独？”小林试探着问道。
“准确来说，是的，哦，原来你也有差不多的感觉吗？”
“算是吧。”
“当时我的表现让铁老板激动坏了，一个劲地鼓动我跟他混，什么待遇都给我往上加，把我当亲女儿似的，哦，对了，那段时间我可比猪头还要受宠哦，羡慕吧。”
“………我羡慕个大头鬼，然后你就把铁老板给踢回去了？”
既然现在噜噜还像个正常人，那么铁老板这一番苦心栽培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哈哈哈，当然了，拜托，我可不想一辈子混在这个充满汗臭味的雇佣兵团，我还想攒笔钱回去找个老实人嫁了呐！”
噜噜欢快的大笑起来，小林都不由得感觉自己有点被感染了。
笑完，噜噜脸色回转叮嘱道：
“保持你所想的，保持你所做的，坚定你自己内核的东西一百年不动摇，别跟铁老板那货混到一块去。”
手指戳了两下小林的胸口。
“打死铁老板，也打死你心里那个畏畏缩缩的龟孙子。”
这感觉还真有点像班主任教训学生别和差生混在一起。
小林正准备趁这个机会和噜噜多聊两句，突然，他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噜噜长舒一口气，自觉地拍拍屁股起身走人了，搞得小林有点失落。
屏幕上显示的是个未知号码，小林奇怪的接起来。
“喂，你好，请问你是………”
“算了吧，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好呐。”
“陈茂？”
熟悉的声音让小林大吃一惊。
“你这两天死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为什么用这个号码打过来，不是说过只能用你的专用座机通信吗？”
“我倒是想那么做，可惜现在我被盯得紧紧的，那个号码一拨通恐怕就有一个加强连的特工来追杀我，所以只能用这张五十块的烂卡凑合了。”
“等等，你自己不就是安全局特工吗，该死，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林察觉到情况不对，巨大的不安开始在心口聚集。
“现在我不再是特工了，而且小影也被逮捕了，生死不明………妈的，我本来一开始就不该把她卷进来。”
陈茂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懊恼，他开始简短描述着最近发生的情况，而小林的眉头则越皱越紧。
“好吧，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可是你到底是为什么才被自己人追捕的？”
“呵呵，还记得我之前和疯鼠谈妥的补偿价格吗？”
小林点点头，可是却突然想起来陈茂看不见，于是就改口称“是”。
陈茂自嘲一样笑起来。
“但是，我对其他华裔雇佣兵团的报价，都是两成利。不然你以为那些家伙会那么容易接受？当时就能打起来。”
这个消息让小林膛目结舌，他急忙打断了陈茂的话。
“可是我帮铁老板点过账单，每个月你们的保护费都是足额入账的啊。”
“很简单，那是因为我骗他们，资金需要由我这里周转，然后由我补足份额，这才转交到你们手上，当然不可能出现亏空。”
小林恍然大悟，可是又更加疑惑，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就四五千块月薪的尉官哪来那么多钱，那缺口绝对是以百万美金计算的。
陈茂发出了苦笑声。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当年，我在中缅边境执行任务时，意外和一些手眼通天的人接过头，从他们手里可以搞到不得了的东西…………”
“老天，你去倒腾白货了，而且是用安全局的秘密渠道！你他妈没病吧！”
小林惊骇地大叫出来。
在他印象里，陈茂应该是个很稳重的男生，没想到这家伙疯起来简直超出想象，干这一行枪毙十次都不够啊！
“是的，就是这样，在短时间内弄到大笔经费的法子，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了………本来我还想攒些钱慢慢转移到别的生意上，但是现在事情穿帮了，不知道为什么三处的人得到了消息，我好不容易才击溃了警卫逃出来。现在到处都是在抓我的特工，而且迄今为止林影的死活我也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佣兵群被挖出来关闭，各兵团的地下联络渠道全部中断………我手里的资金链中断了，再加上第六兵团的那档子烂事，小林，我觉得一场超级糟糕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小林努力想吐出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可是却变成了神经质的战栗。
局势的恶化程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更重要的是，华裔雇佣兵团之间联络和中间人的损失，那等于是断绝了所有的沟通渠道。
“好吧，你现在能离开国境线吗？”
“以我之前攒下的人脉，可以是可以做到，但是小影他………”
“虽然我知道这很可耻，但是我只能劝你‘算了吧’，难道你还想强攻安全局吗，我想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暂时安身的地方，算是………呼，算是我的朋友那儿吧，然后再想想怎么恢复兵团间的联络。”
小林脑海里闪过查尔斯的大脸，他觉得脑袋一阵发痛，可是也没别的办法，在他认识的人里只有那个土军阀有些实力能保住一个逃犯。
“谢谢，小林，不过你现在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陈茂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我觉得这段时间，应该有人，不，或许是有一股势力，在幕后推动华裔雇佣兵团激化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