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话刚落，我便强颜欢笑着对他说：
“有个孩子，他很是任性，把家人都给得罪光了，没人在乎他的生死，他就跑大街上装疯卖傻，成了乞丐，虽说每天弊衣箪食，却也过的洒脱，老天没把他给饿死，你说……是不是老天没开眼啊！”
“姜大人，你这是在说谁？”
唐古听不明白我的话，就放下手中弓箭，对我问道。
“谁麤服乱头，我就说谁！唐古大人可别瞎猜，我说的人…他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话刚落，就刻意在唐古面前打了记哈欠，随即伸了个懒腰，并用手对苻朗方向摆动几下，唐古这才注意到大树底下的少年。
“姜大人，这孩子…他是…？”
“侄儿！唐古兄，你瞧瞧，这孩子他多可怜啊！鹑—衣—鹄—面，也不知道在外头遭了多少罪！不像唐古兄，进宫以来，侯服玉食，啥也不缺！我瞧着你这宝地还算不错，就把侄儿留下给你使唤，你就管够他饭吃，夜头给他随便安个窝啥的，能睡觉就好，我这侄儿…他打小就娇生惯养，你得多帮他练练才是。”
我话刚落，皇太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人未到声音却抢先传到我耳朵里。
“要练功夫找我啊，姜大人。”
“是你！你来做什么？”
一见皇太极，我这心里就满腔怒火，很不是滋味。
“当晚，我瞧着…你铁是误会我了，这不……你不来找我，我又寻不到你人，就只得挨个儿往宫中一一拜访，果然在唐古大人这找到你了！”
“找我？黄大人，这是找我问罪呢？还是想对我也赶尽杀绝啊！”
“姜大人，你看你……论我当晚如何对你旁敲侧击，你都泾渭不分，你说，还要我怎么做！”
听了皇太极的话，我只觉好笑。
“今江河日下，你说什么都对喽！这宫里头泥沙俱下…我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
“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避免不了会遭人非议，可这并不全是走投无路，我能记下的，那是发生在帝王将相身上的大事，并非异国使臣的黑史…皇太极，你懂吗！”
“两位，我这地方虽说安全，可本质上他安不安全，我并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进屋说吧！唐古就在屋外给两位望风！”
听唐古的话，我与皇太极都对他施了个礼，就进屋了。
“若光靠独坐穷山，引虎自卫的话，等过了上元节，你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你离开长安吧！”
“皇太极，你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做的可不咋样！慕容霸他给你多少好处，还是说…是慕容视连，你在为谁办事，拿的谁家的俸禄！我慕容慕婼姜就是死，也绝不与你为伍！”
“慕容慕婼姜，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黄某一生从不在乎身名利禄，只在乎你，慕容慕……”
皇太极话未说完，便立即插嘴道：
“皇太极，我和你之间…若非结不成好友，便只能是敌人！亦或是……形同陌路。所以…不要再对我说你喜欢一个男人，这样荒谬可笑的话！”
“你非得这样对我把话给说绝吗？慕容慕…婼姜。”
见他对我不依不饶，纠缠不休，我便直接对他放出狠话。
“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我慕容慕婼姜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对你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的蠢话！其实，你救谁…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就如你所说，凡人的生死都由你掌控，搁到称上，那又值得多少钱。”
听我这么一说，皇太极脸上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看着我问道：
“你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
我迟钝了会儿，平淡回道：
“我还记得在龙城的时候，我就求过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那时候你就跟现在一样！尖----酸----刻----薄。”
（三十年前——
青龙元年。龙城遏陉山，慕容冲之父贺赖跋将冉魏皇帝棘奴
杀害。同年六月，引来大旱蝗灾，我着一身战甲在漫天飞袭着的蝗虫山间，一脸沧桑看着一座高大的大山，苦苦哀求着。）
“你可以救我，皇太极，我求你！我求你救救皇上，救救兰月，我求你救他们！我求你——”
眼下，皇太极一脸默然，全然对我不理不睬。
眼下去追究孰是孰非再无意义，我不明白，慕容冲被杀时，他就在场，可以第一时间救下的人，他为何不救，却选择救一个已经死去三十多年的人。
唐古屋里，我继续冷声对皇太极说着：
“你以为把苻晖的脸改变成皇上的样子，我就会把皇上死的事实当作从未发生过吗！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现在脑子真的乱成一团糟了，我请你对我说句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救皇上！你可以救下他的，不是吗？”
皇太极被我问的顿时不知怎么应答，苻晖在旁见着，即刻插嘴道：
“阿若，难道你希望我死吗！慕容冲他就真有那么好，我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慕容冲…为什么是慕容冲，你心中敬仰的…你忠于的那个人，凭什么是慕容冲！”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把没有的事说成有，像这种毫无事实可言，凭空捏造假史的事情，宫里出现的次数还少吗！人生在世，本就活得不顺心，这下倒好，有的…没有的，都真真实实发生了，现在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够做吗？”
听我一席话，苻晖立即反问道：
“你不是痛恨他的父亲诳时惑众，欺骗世人吗？怎的今日会帮他慕容王氏说话。”
闻言，我淡淡回道：
“他们不一样！”
语毕，我漠然走出唐古屋里，回到自己的思凰阁。空旷的屋里，除了如静和小容在打扫卫生，便是白苏在庭院里与片苓给树修剪枝叶。我走到屋里，对小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之后，我来到如静身边，对她问道：
“皇上他对我说过，他想要在长安过完年，我答应了他，可我没帮他办到。静儿，你说…是不是人多就能过个团圆年了？这哪是过年，缺了某个亲人，他们还能说成团圆，简直可笑至极！”
“静儿晓得，姜郎心中的团圆，是想跟皇上过。可如今皇上没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上元节时，宫中定会发生大事！”
“……”
“姜郎，你还有静儿，小容她一直对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