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诡谲（十一）
“几天前，阎王那里传来了消息：我们这些鬼灵需要搬迁到魂潭。想必他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还有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我们并不想搬离心爱的土地，不过，却又不可能要辜负阎王的期望。搬离的当天，我就浸泡在潭水里打发时间，尽管冰凉的水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满脑想着的，也都是那片属于我们土地生活的事情，那里有我们的影子。 脑子里浮现出那片土地被阴差破坏的景象：墙壁被砸烂、地板被打穿、柱子也被折断。树木被推倒，花草被践踏，最后一道火焰销毁所有的痕迹，不断重复着类似的胡思乱想，印象是差不多抹去了，还剩下一些已经泛黄的回忆碎片。”缘倾说着抱住了头倚靠在了一旁的树边，莫晓枫不说话，静静得看着眼前冰蓝色的潭水，他没有想到缘倾竟然将自己带回到了他的地界，不过说到家，莫晓枫到想起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家。
那就是一栋带有异国情调的白色小屋，篱笆围圈，那是和爷爷一起，拥有快乐记忆的屋子，一想到爷爷，莫晓枫至今仍然会心有余悸。说不出的恐惧心理在胸口纠结着。一个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甚至还会把被子蒙住脑袋。我的天，莫晓枫捂住了脸，本体的意识已经快要取代了生前的回忆，明明现在性情是泷却为晓枫的情感而牵绊，果然，轮回是无人可抵挡的，终有一天，莫晓枫的记忆会成为唯一的记忆，泷一想到这里，心咔嚓就碎了，“不想让你忘了我……东成……怎么才能让你知道莫晓枫就是我……”
想着，另外一种类似于怀念的情绪向莫晓枫侵袭而来，似乎莫晓枫也感到了它在召唤他，慢慢向潭水走去，却被一个后击晕倒在地。
纶凤翼这里又打来一通电话，一听到声音，纶凤翼立即就意识到了是谁打来的，因为这个声音独特、又带了些稚气。纶凤翼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小心翼翼的口气问道“您怎么会打电话过来？还是莫晓枫的手机？”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他呢？”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这里现在不太方便，要不一会儿您再打过来？”纶凤翼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如何不方便？把手机给莫晓枫。”
“额……”
“纶凤翼，莫非你要违抗命令不成。”
“他……他不在。”
“去哪了？”
纶凤翼慌乱得扫视着房间，瞥了一眼事不关己的祭东成心里咒骂着，这鬼王！也不帮忙！
“去同学家了，一时忘带手机。”纶凤翼显得终于反应过来的语气，演技拙劣。
“同学？你不是说他没有和别人有什么往来吗？”
“那是……您不知道，他一连那么长时间没有上课，同学热情帮他补习。”说完，纶凤翼便缄口了，可能是由于词穷了吧。也难怪，连‘补课’这句本身也已经是硬挤出来的了。
“那让他回来时速回我。”
“好好好。”纶凤翼拿起桌上的茶杯，咚咚咚得敲着桌面，等待着对方挂断，难堪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您还有什么事吗？”纶凤翼说。
“没有。”传来一阵呼吸声，虽然很轻微，但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波澜，突然，就挂断了。
纶凤翼沉默了，完全摸不到头脑。不过也松了一口气。
“你的上司？”祭东成啜了一口茶，浓眉皱紧，倒像是在质问一个犯人。
“对……”
“很怕他？”
“不是。”这话像是勉强从嘴里蹦出来的，让祭东成似乎看到了他那副死钻牛角尖的样子。 不由吐了口气，“是那位圣光使者吗？”
“额……嗯。”纶凤翼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到沙发上。
“他怎么会有晓枫的电话？”
“谁知道他怎么加的？”纶凤翼撇了撇嘴，好像对这位圣光使者颇无语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收灵师之间往来还打电话？”
“哼，当然不需要，不过只限任务，说来也奇怪，他倒是想和莫晓枫通话，莫非——想聊天？”
“聊天？”
“你不知道，我家这位圣光使者好像对莫晓枫很感兴趣，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视线里会有对方的身影，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神圣高洁的，怎奈晓枫到来，他都愿意亲自教授灵术。”
“什么！”祭东成的茶水从猛地放在桌子上茶杯溅出。
“额……”得！又恼了，果然恋爱中的人嫉妒心太强，都是疯子啊！先不管这些，得赶紧找到莫晓枫啊！否则圣光使者若是知道，我该怎么交差？
从出生到死去的时间里，泷和缘倾只见过一面，但那时候，姐姐沁还是祭东成的恋人，泷贪玩，游玩之间撞见了这位湖水浸透般清冷绝世的鬼魅之首缘倾，只是那时虽轻浮却还不会对对方说什么肉麻的语言，一时只有捉弄，泷记得他吻过他裸露的脖颈，想要模仿食尸鬼去咬上一咬，缘倾没有吭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泷欺负了他这个鬼魅之首。
“不好意思，下手重了。”泷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缘倾却伸手轻轻抹去了他嘴角残留的血迹，“你这么喜爱捉弄，晚上西羽原有场盛会，你来跟我参加。”
泷也是觉得此人无趣中有几分趣味，与常人不同，便同意跟随。
会场上，泷果然最是闹腾，一边与长了岁数的鬼灵欢声笑语，一边用余光搜寻着缘倾的身影。如他所愿，缘倾依旧是鬼群中最显眼却又不吭声的人，无趣却又有趣。泷感到了缘倾的目光正转向了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泷也看了他的话，说不定他们俩就借机说上话了。但泷却装作没有注意到，搂着哥们醉酒嚎歌。
盛会进行到高潮的时候，大家挨个儿开始自我介绍，轮到泷的时候，缘倾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中拿着的酒杯上。
泷就是俗称鬼见愁的小恶魔，连地府都不放在眼里的拥有异术的鬼灵，是他们的同类之人，生来就是鬼灵，并非含有遗愿不肯离开世间的人之鬼灵，她的姐姐是鬼灵里最美丽的女鬼，聪慧过人，姐弟是双胞胎，姐姐现在喜欢了一个凡人。
“凡人？是什么样的人啊，这么有胆量？”有一个鬼灵问道，也是唠唠家常。泷喝了一口稀释的烈酒，哼笑着说道：“是啊，知道我们是鬼灵，却还要陪伴我们，守护我们，的确难得啊！”
“呦！你对你这个姐夫还挺满意的啊！”
“那是！他好歹也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全能之才，否则我姐姐也不会见他一眼就要倾覆所有啦！”
“你见过他吗？”
“见过，长得蛮清秀。”
“呵呵，那你姐姐也是捡了一匹好货啊！他们必很恩爱了吧？”
“哼！恩爱？我倒不知道他对我姐姐是否真心，我一定要试试他！” 泷端起茶杯旋转，他的脸色看上去变得惨白起来，貌似酒劲儿上来了，缘倾继续盯着他望了一会儿，泷似乎有所察觉也看了看他，摇摇晃晃的扑了过来，从后面搂住了缘倾的脖颈，这是他们那天第一次目光交汇。不过只有持续了短短几秒钟，泷旋转着身子倒在了缘倾的怀里，“喂！给点意见呗！你说我怎么试他好？”
缘倾没有说话，泷有些些不耐烦，拽着他的衣襟拉了下来，吻上了缘倾，缘倾就是在那一次，才体会到什么是怦然心动。
听泷说他和那位叫祭东成的人约好的见面地点是在人类的一家普通的咖啡厅，大约下午两点半，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入了座，那一天，泷穿着女装，与姐姐沁一般无二，只是性格需稍稍收敛。泷点了杯咖啡，环顾了一下并不宽敞的大厅，开始自我嘲笑起来。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到底怀着什么期望呢？这个未来的姐夫不知道会不会认出自己呢？
泷体内另一个声音反驳道：我只是为了姐姐的幸福来看看这个男人的品性，帮她过关一下而已，不会整出什么事的。
对此，原来的声音继续反驳：得了吧，你个小魔王，不让这未来的姐夫出出丑都不是你的性格，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姐姐吧，和鬼灵结婚是有目的的吧？比如利用力量去达到一些利己的行为？那可得好好整整他了。
2点20时，祭东成出现了。
他看到泷之后，吃了一惊，走了过来。他身着黑色的正装，里面配了一件白色衬衫。银白色的短发也看上去和精干爽朗的气质很相称，这样拍一张照片绝对能做男模杂志的封面。
“我还以为我会先到，没想到让你久等了。”他站在桌子前说道，皮肤看上去光滑白皙。
“没事，我闲着无聊顺便逛逛，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就提前进来了。”泷捏着嗓音说道，但是心里却是不乐意，他还是希望祭东成能迟到一些的。
祭东成点着头在泷对面坐了下来，对经过的服务生地点了一杯柠檬水。泷喝威士忌、他喝柠檬水，到真是可以看出此时两个男人性情。
“你是搞海外贸易的？”泷看着桌上说，还时不时地往上偷看两眼。
“是的，家族企业。”
“那是不是时常不在家啊？”泷眼珠转了一圈，扫视了一下大厅。
“还好，我基本可以应对，不需要亲力亲为。”
“那你父母呢？父母怎么看待我啊？”
泷这么一说，祭东成瞪大了眼睛，泷立刻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急躁露出了马脚。但祭东成却在惊愕之余嘴角慢慢露出了微笑，“我还以为你只愿意当我的恋人，不愿嫁与我。”
“哈？”泷吃了一惊，慌忙捂住了嘴，糟糕！姐姐并未提起此事，我倒是提前提了醒，我去！这可如何是好？
“你不用紧张的，父亲早已过逝，母亲一人正需人陪伴，定不会为难与你。”祭东成说着，柠檬水端来了。等他喝了一口后，泷问道，
“那……”
“沁，你不要担心。”祭东成双手捧住了泷的手，“有我在没事的。”
“额……”
“不过就是委屈你，行为举止不要太过奇怪，否则母亲再怎么样也会多心的。”
“闹了半天，你没有和你的母亲说啊！”泷像是抓到了把柄，嘴角透露着喜悦。
“抱歉，这件事我怕她理解不了，甚至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