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春院里,到了晚上才叫一个热闹,三教九流都往里钻,毕竟这不大的安城,难见什么奢华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个娱乐的地儿,当然是一窝蜂的往里挤。
更何况这漂亮姑娘本身就是一种景致,谁还管是什么地方。
要离如今为了避免麻烦,也是隐藏自己,所以换上一身女装,本身生得漂亮,又是在这种地方,难免会招来一些窥探。她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谁胆敢伸手,直接按在地上一通乱捶。
惹得春娘直着急,一方面来者是客,另一方面也怕她这种作风会暴露自己。捏着要离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你快给我收敛收敛,有些女孩子的样子。”
要离无可奈何,只得灰溜溜的进去换了一身男装,又将自己的脸蛋抹得发黑,弄出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这才少了许多麻烦。
平日里便坐在角落,嗑着瓜子,偶尔有些什么麻烦,再出手解决一下。
这里毕竟是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男人尽数聚集到此,无论是什么身份,三杯酒下肚,又是在女人面前,个个都要着身份,红着脸发生冲突那是常有的事儿。
丽春院里就养着不少打手,以防止有人来找上,不过有要离在了以后,再也不用那些打手出手。
她在这呆的短短一段时间,简直成了这儿的霸王。
当然也有不少人被她打一顿,却心服口服,闹着要跟他称兄道弟。
男人的友情往往是在喝酒之间,有人请自己喝免费的酒,要离肯定不会拒绝,只是请来的姑娘作陪总是动手动脚,让她有些烦,总是要将姑娘的手打开。
和他一桌喝酒的男人见了忍不住笑:“有梅姑娘投怀送抱是好事,这怎么还不领情?”那人说着,就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搂在怀里,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十足的色鬼。
梅亭姑娘娇嗔看了要离一眼,“谁说不是呢?倒好像我是瘟神,这手都不许进你的身。”
要离仍旧不解风情,面不改色:“春娘说了,倘若我不学好,跟楼内的姐妹厮混,就要打死我,毕竟我也没钱。”
“这怕什么,钱我出了。”老人慷慨的说了一句。
这桌子上除了色鬼,还有个少年,再加一个老人。
要离瞧那老人该有六七十岁,这把年纪人老心不老,还在妓院里晃荡,也是不免佩服,再见老人身边那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忽然想起一首诗:“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同桌的人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老人捋着自己的胡须,苦笑一声:“我本有心出银两资助你,你何苦还来嘲笑我?”
“未曾嘲笑,只是觉得你心很年轻。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要离被那帮人熏陶,倒也能说上来两句诗句,只是却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
这也难怪,毕竟在外寻欢作乐,要什么正经?
老人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这么大的岁数也是白活,有一难以解开的事儿,倘若不能解开,那真是死不瞑目。”
色鬼瘦的跟骷髅一样,见什么都两眼放光,听说这事儿特别感兴趣:“是什么事,不如说出来叫我们听一听。”
那默默饮酒的少年也抬起眼帘,微微点头。
老人似乎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再加上这些事憋在心里怪难受的,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浪子,做过许多错事,伤过许多女人的心,为此了结了许多愁怨,但都没放在心上。
也许是打雁终被雁啄眼,像这般浪子,也终究栽到了女人身上,他深深爱上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子有倾城的容貌,玲珑的身材,浓妆妖艳,素颜清纯,性情温柔体贴,言语机灵敏捷,并且还才智过人,琴棋书画,连跳舞都是一绝,甚至还会做饭。
她的出生异常神秘,单名一个归字,突然在江湖上打响的名号,号称天下第一美人,见者无不痴迷。
他也拜倒在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石榴裙下,用尽毕生手段终于让这归女看了他一眼。
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归女两个月冲他一笑,半年才让他牵手,一年搂入怀中,三年才许近身。
初夜落红,还是处子。
他从未见过如此让人魂牵梦扰的女子,即便是见了许多美人也不过是空心美人,或性情上有缺陷,或才学上有缺陷,直到遇见了归女方才知晓,原来真的有女人十全十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归女突然消失,留信一封,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老人讲到这儿大喝了一口酒,连声唉声叹气。
色鬼听了心急,只觉得抓心挠肝儿:“你快继续讲,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美女,毫无缺陷,未能得见一面我真的是白活了,快说快说。她究竟去了何处?”
老人捂着自己额头,自嘲一笑:“所以说年轻时作孽太多,真的会有报应。这归女就是来的报应。”
那封信写得清清楚楚,原来归女自幼便被一伙神秘的女子收养,那里有许许多多的漂亮女子,有的会弹琴,有的会作画,有的会武功,有的会唱歌,而所有人共同的特点就是,为一负心男子抛弃。
那些女子们将自己所长纷纷给她,又教她如何爱惜自己容颜,她本就生得漂亮,又日日吃着天山雪莲,喝着琼浆玉露,不沾任何荤腥,又得大补品补着,故而肌肤白皙似雪,不食人间烟火。
而这些女子们将她培育起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报复那个抛弃她们的负心男人。
归女得到的命令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再将其折磨,可是她生性善良,又是真心爱慕他,自然不忍心下手。然而那些女子对她有生养之恩,她也是无法违背,只得离开此处,成全自己的亲情以及爱情。
那封信里千言万语嘱咐着她,万万要保重自己,还将自己的玉镯留下,说这玉镯上面有自己无法说出口的事儿,如果他能解开知道的话,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能解开的话就是有缘无分。
她不强求,只将这一切都留给他,看他的。
老人将这封信的内容说完以后,色鬼便急急忙忙的说:“这肯定是将自己的去所下落留在玉镯当中,你可解开了?”
“倘若解开的话,我也不会半生蹉跎。”他将玉镯拿了出来,只见那是个通体晶莹翠绿的镯子,从外表上只能看得出美丽,看不出其他。
即使如此,解开更是不知从何提起。
要离摇了摇头:“报应。”
老人苦笑一声,何尝不知这是报应呢。
可是那少年人露出了几分感兴趣,思索了片刻,抬起眼帘:“所以你为了解开这个谜题,就一直在寻找答案,自己解不开就找别人帮你解开?”
老人点了点头,神色有几分苦涩:“都说能医不自医,我虽然有满身医术,但终究救不了我自己,眼看大限将至,我就想知道留下来的究竟是什么。”
少年人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要离单手撑着下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伸出手来敲着桌面,总觉得这位少年有些眼熟。
刚才她躲在角落里自己喝酒,听着乐曲,看着舞蹈,因为座无虚席,只有自己这空荡荡的,老人便来她这借了个座,她自然不会反对。
紧接着少年也过来,不过不太爱说话,只是默默品酒。
最后过来的是色鬼,他醉醺醺的过来,可能是认错人了,直嚷嚷着兄弟喝酒怎么能没美女作陪,于是给每个人都点了个美女。不过在酒行以后也发现自己来错了地方,但是很坦然的就坐下喝酒。
大家都不认识,要离却觉得少年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少年冲她笑了笑:“身边有美人不看,偏偏瞧我,莫不是兄台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要离面不改色心不跳:“非也,只是看你十三四岁的样子,怕是年纪还小,身子我还没展开,这儿的女子都是烈性女子,想提醒你消受不起万万不要逞强。”
少年脸色出现一丝怒容,不过紧接着就压了下去。
老人看出来,打了一下圆场:“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人,不知道有没有哪位能看出这镯子是哪里有些蹊跷?”
要离伸手拿了一下那翠绿镯子,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就是女子所戴着的寻常镯子,何谈解开二字?便将东西还了回去:“这东西我不会弄,但是我有一位朋友很聪明,再过半个月就会来此处,不如你且等等,让他来看,他是位聪明。”
老人还会说话,那少年人便先开口:“怕是不行,这位老先生现跟我走一趟吧。”
要离眉心一跳,果然有古怪。可她还是想不清楚在哪见过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