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洒在脸上,扶苏的脸忽明忽暗,紧接着就像是泄气一般的坐在地上,叹息着说:“我真的没恶意,就想早点回家,我的医术没有父亲那么厉害,治病也很吃力,也怕救不回来,就不想救了。就想着闹出中毒的事,让你怕一怕,吓一吓你,然后咱们就赶紧走了。”
逍遥站在树下,靠着树干,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是这个原因吧,不过更多的原因是你还有事情要做,时间不能在这耽搁。如果直接出手杀死楚依依,以此来逃离,那么太显眼,会惹来麻烦,所以就将事情弄的看上去扑朔迷离一些,让楚王往权臣方面联想。毕竟收买所有的太医是一件艰难的事儿,绝对不是你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能做到的,也算是洗脱自己的嫌疑。”
扶苏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样子,苦口婆心的说:“你就别在往恶意方面联想了,我真的就只是想要离开这而已,而且我也没有下很重的毒,楚依依不会有事儿。”
“咱们不提出异议,提你为什么会来到楚国?怎么样?”逍遥看了他一眼,从看见扶苏的第一眼起,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是一直说不上来,后来他因为不想在楚国继续呆下去,闹出一些事端来,才让逍遥察觉到真正的原因。
扶苏坐在地上,一个腿支起来,手搭在上面,不知从哪捡起一片叶子扔到嘴里,叼着枝叶含糊不清的说:“你又想怎么揣测我?”
“你在和人做生意,因为这笔生意才来到楚国。”逍遥直接蹲在他的面前,直视对方的眼眸,宛若一把刀子般看了过去,不容人躲避。
扶苏微微一怔,若无其事的扭开头:“和谁做生意?”
“这个我不大清楚,但是那个老人,就是那个咱们三个亲手埋葬的老人,应该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你想要杀他,也许是因为他阻碍了你的生意。”逍遥也说自己一点一点分析出来的,没有任何的证据,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紧紧盯着对方,不错过一点从对方脸上泄露出来的表情。
扶苏的神色有些微妙,良久轻轻一笑:“别胡说了,我是因为他打着我父亲的名字,我不喜欢有人用我父亲的名字出去为非作歹。”
“好一个敬重父亲的儿子,说起来你也是因为我可以告诉你父亲的下落,所以才跟我来的,可是在来了以后,你没有问过我一句有关你父亲的事情。”逍遥一直觉得,这不是一个特别关心父亲,关心到“有人打着父亲的名号出去做事都要亲自来处理的人”会有的行为。
扶苏砸了砸舌,显得有些不耐烦:“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推论,喜欢敬重一个人难道就要放在嘴上随时随地说出来吗?你也没有整天念叨着要离呀?”
逍遥对于对方的攻击面不改色,淡淡的抛出了杀手锏:“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们的父子关系并不亲密,否则白无誉不会没发现,你是一个女孩子。”
这句话一抛出来,耳边的鸣叫声叫的越发厉害,几乎让人头晕目眩,过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灼热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脸上,眼睛有些刺痛,扶苏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然后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
这句话已经是在承认。
逍遥站起身来,忽然觉得有些累,吐出一口浊气:“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到,只是当你是个半大的男孩子,所以有时候会伸手去搂你,但你反应非常强烈,而且还会脸红。我一开始以为你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后来发现你晚上洗澡的时候都会把宫人撵出去。要离,就是我家娘子在女扮男装的时候也会这么做。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夏天这么热,你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服饰,应该是为了怕人看见你胸前的起伏吧。”
扶苏脸微微一红,将自己的手抽了下来,然后瞪了对方一眼:“那我是女孩子,那天晚上还要拉着我一起睡,回头我就告诉你娘子。”
“我那只是为了证实你真的是女孩子,料到你不会留宿的。”逍遥赶紧证明自己的清白。
扶苏耷拉着脑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小时候好,每日跑来跑去,穿什么衣服都行,自从上了年岁,穿的衣服也越发挑拣,烦死我了。都怪我娘……”
她的娘是通房丫头,没名没分的那种,偷偷的把避子汤倒了才有的孩子。白无誉也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见她这么做索性也就任由人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却再也不肯见的通房丫鬟,只是吩咐人将他们照顾好。
孩子一生下来,通房丫鬟就知道自己赌错了,一个女孩子没有用。因为是家生子,所以跟下人都很熟悉,买通了那些人,对外宣称生下的是个公子。
从小到大就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就怕被人发现,就怕被白无誉发现,可是让他们想多了,白无誉很少会见她们娘俩,尤其是在有了新欢以后。
“说起来我得感谢大娘,如果不是他吸引住了我爹的注意力,说不定我就被拆穿了,也就没机会继承家业。”扶苏看着逍遥,嫣然一笑:“你应该不会拆穿我吧。”
“对于那种事情没有兴致,我想知道你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他只对这个感兴趣。
扶苏却是闭嘴不言,一味摇头。
逍遥也不追问:“随便你怎么样,反正我已经让楚王去调查你,还有那个老人,调查你们最近所做的事情,一些蛛丝马迹,以我的聪明才智,你说我会不会分析出来,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扶苏脸色一寒,低下脑袋,过了一会儿才阴森的说:“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
“小丫头还是太嫩了,我在刀口上舔血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逍遥不想再说些什么,伸了个懒腰:“把楚依依治好,然后你就走,出了楚国咱们谁也不认识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但我的独木桥会不会坏了你的阳关道,那就是两说的事儿。”
扶苏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爬起来,然后撵着逍遥,好不容易才将人追上,气喘吁吁的说:“你到底要干嘛?”
逍遥停下脚步,忽然露出了个苦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我这个人特有的毛病,遇见什么时候就想知道真相,而我的性情并不想知道,可大脑会不断的思考,老实讲我也很痛苦。”
扶苏想了一会儿:“那咱们讲个条件吧,不要让人去调查我,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讯息,如果你猜得到话,那就是你的事儿了。我可以保证透露出来的讯息是中心条件。”
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出于对自己的自信,果断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扶苏仔细思考了一下,慎重的吐出了一句含糊的话:“叛徒,又不是叛徒。”只说了这句话,便已经结束。
逍遥没有再追问,因为很守信用。
不过这句话倒是很值得人去仔细思考。
如果有叛徒的话,那么就会有两个方向。
叛徒,和被背叛的人。
可是又说不是叛徒。
那就说明叛徒,无需向那个人效忠。
就是扶苏这样的旁观者看了,都觉得不需要。
逍遥马上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宇文毓和秦王。”
扶苏整个人怔在那,没想到对方只通过这简短的一句话就猜出了事情的始末,咽了口唾沫:“你这就知道了?”
“能让你参与的生意不会是一些小事儿,国家大事思来想去也就那么两件,何况我对秦国的事也有留心。”逍遥挑了挑眉,眼神眺望出去,向来不喜欢王宫这个地方,因为总是一眼看得到尽头,那无边无际的墙。
“你要插手这件事情吗?”扶苏没有想到这个人会猜的,而对方的聪明才智让她有些不放心。
他也只是笑了笑,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在开什么玩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插手?有些事情知道就行,谁要管结局。”想了想,觉得要离可能会有些犹豫和为难,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让她知道,至少在事发之前。
“有些事情你我知道就可以了,在要离那里要保密,大侄女。”
扶苏扯了扯自己嘴角,特别的不自在:“你还是叫我大侄子顺一些,既然叫我给你保密,那我的身份你也给我保密一下。”
逍遥伸了个懒腰,道:“不过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楚依依是一定要救好,顺便再问一句,你是站在宇文毓那一边,还是秦王那一边?”
“保密。”
扶苏这个人也许没多厉害,但手中握着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的君王掂量一番。
商人,全天下有无数的商人,都可以为扶苏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