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什么旧情,但江源也不准备为难两人,说到底要离暴起杀人,他拦都拦不住,这也是大家公认的事实,没必要徒增损伤。
这两人说要离开,可是如今四处战乱四起,秦国和楚国都不是一个呆下去的好地方,如今有了江原给的通行令,两人琢磨了一下,决定去韩国。
韩国虽然也发兵帮助秦国,但到底没有将战火蔓延到那片土地上,是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因为要离婚而有身孕,逍遥说什么都不许人骑马,硬是买了辆马车,这走的一路也是走走停停。
要离起先觉得对方这样的行为没什么用,因为自己的身体一向很好,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孕妇真的没那么容易当,因为身体渐渐有了一些反应,就比如说孕吐。
吃什么吐什么这一点绝不夸张,要离本身生的不胖不瘦,正正好好,如今怀有身孕,没见肚子长起来,反而是人整个瘦了一圈,也没什么精神。
逍遥看的这叫一个心疼,心里也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就应该早点儿找个合适住的地方,也省得临到关头麻烦。
二人一路辛苦的抵达韩国,此番来韩国的流民也有不少,大多是背井离乡,无处安放的人。
他们两个没有在往京都方向走,而是寻了个较为安稳的地方便买了个房子住了下来。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而已,大多数人淳朴而又无知,这地方有辆牛车都是了不得的人家,何况是马车,所以进村的那一天,好多人都出来观望。
逍遥早在来之前,就在镇子上面买了一大把的糖,分给了村庄里面的孩子。
“你倒真的挺喜欢他们。”要离脸色稍显苍白,从车厢里面探出脑袋,随意的说了一句。
“别人的孩子在喜欢,能喜欢到哪去,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孩子。”逍遥驾着马车,往村庄深处山脚下行驶,早在之前就已经自己孤身来过一次,买下了一栋房子。
篱笆小院一间房,背靠青山,晨起的时候烟雾缭绕,倒也是难得的美景。
就可以买下这间房,距离村庄不近不远,倒也省得有人来打扰。
要离还没显怀,做寻常人的打扮,粗衣麻布倒也别有一番味道,在这远离尘嚣的地方,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院子里面有一棵大树,逍遥在上面拴了个秋千,自己坐上面晃来晃去,满是欣喜:“回头生下了孩子,我可以推他玩。”
倒真有在这儿过完孩子童年的打算。
要离慵懒的笑了笑,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少在那里偷懒,将咱们的东西都搬进来吧。”
“左右不过一个包裹,咱们两个随身也未携带什么东西,扔到屋里就是了。”逍遥荡来荡去正觉得有趣,自然不会走。那披在肩上的长发晃荡起来,飞扬着特别漂亮。
“我听说人家的读书人行走起来总是特别麻烦,因为学富五车,那些书都要拉好几车,可偏偏见你想往哪儿走就往哪走,也未见你随身携带过什么东西。”要离突然生出几分好奇。
逍遥停下晃荡,回过身来粲然一笑,很骄傲的说:“我的书都在肚子里面呢,旁人没有天赋,自然只能日复一日的翻书,可我不一样,我过目不忘,一本书只要看过,就会永远记在心间。”
“这么说和你生一个孩子,还能生出个聪明的孩子。”
“不仅聪明还漂亮。”他刻意的补充了一句。
要离听了哈哈一笑,再说孕妇喜怒不定,而且怀孕着实辛苦,但逍遥总是刻意逗自己笑,以至于她心情舒畅,暂没什么烦心事儿。
逍遥早就开始学做饭,顿顿都是好吃的,他从村民手里买回了一些鸡鸭鱼肉,领回来给娘子补身体,那些村民好生羡慕,因为平日里都吃不上这些东西,反倒是要离这里东西不绝于口。
有些时候那些小孩子会站在院门口,扒着篱笆墙眼巴巴的瞧着,要离一心软,也就给一两块,也忍不住感慨一番:“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能吃上一口肉乐上半天呢。”
逍遥陪着自家娘子说话,想起十二岁初见那一年,自家娘子气势汹汹要杀人的样子,在和那些小孩子相比,好像有不少的差距,摸着自己下巴说:“我初见你那一年,你年纪也不大,我领你去魏昌君那儿吃肉,怎么不见你高兴?”
要离沉默了一下,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我爹说了。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就不能透出你想得到它,我想吃肉就不能表现出想吃肉,能得到的东西从来是应该不以为然的……”
逍遥听了心中心疼,因为国破家亡以后,他也没吃过什么苦,伸手揉了揉人的脑袋,将娘子抱在怀里:“以后给你吃很多很多的肉,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想要什么都给吗?”要离轻声问。
逍遥重重地点头。
“我想要你。按着爹爹的话,想要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因为可以得到的东西都应该是寻常。”她的声音非常的细腻,是很久不见的温柔与低沉:“可我想告诉你,想与你说。”
“那你就说。每一个字我都会细细的听着。”逍遥抚摸着她的后背,这样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将人打横抱起,抱回了屋,柔声细语的说:“回屋说外边起风了。”
她搂着他的肩膀,往屋外看去,也许是刮了好大一场的风。
“逍遥,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吗?”
“外面没什么呀,咱们家这点家当你还不知道嘛。”他随口回答。
“我是说外边儿的动乱,你心中肯定有主意,只是因为我怀孕的事被打乱了,陪我来这地方休养,其实我可以自己呆在这,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要离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非常确定的一点就是,他肯定有事。
他将人温柔的放在床上,掰着人的肩膀,认认真真的看着人说:“外面有什么风风雨雨,那都是在外边的人该做的事,我如今在家。”
要离听得心里一动,到底也是个女孩子,而且如今怀有身孕,正是脆弱的时候,自然是希望丈夫能陪在身边。但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的大事,如今听逍遥这么说,心里而发暖,低着脑袋道:“那你给孩子取个名吧。”
所以说这才两三个月,月份还小,但提早取个名字总不是坏事。
逍遥呆了呆,似乎才想到这茬,摇了摇头:“这取名字可是个大事,我得好好想想,如今取不来。”
要离打了个哈欠,倒也是困了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你先想吧,你想大名,我想小名。”说完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孕妇总是嗜睡。
逍遥将人搂在怀里,默默的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书,一遍遍的在自己心里默度,这也是个打发时间,又把人心情调整过来的东西。
这些天刻意的不去想那些外边儿的琐事,可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会想起来,总归是放不下。
不要得长长的舒了口气,眼睛一闭。
他知道外边无论有什么,都和自己目前没什么关系。
可眼前忍不住回忆起楚王的那张脸,还是公子如的时候,两人看上同一本书,他没有权贵的也是压人,反而温文尔雅,以书相赠。
逍遥看上去随和,实际上却很孤傲,一般人看不上眼,自然也不会搭理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如,但公子如确是看上他的才学,一心结交。
即便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毁了他。
都说世事无常,有因有果,这因果循环,不知从祖辈何时种下,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且不管那些,如今夫妻二人在这儿,也算是过得逍遥自在,要离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大,也更加的脆弱,见不得任何危险。
这小小村庄里面没什么消息流通,对于外界一概不知,也许更是一件好事。
可终究不可能把一切都忘记,总有人会找寻回来,只随着那些蛛丝马迹,将人寻到。
楚依依亲自前来。
她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脸,身边有不少的护卫,但一个个都面露疲惫,很显然这一路上经历了风霜险阻。
要离看见院子外的人的时候不免惊讶:“你是如何找过来的?”
“是我在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个信鸽,叫她随着信鸽找我。”逍遥也没想到人这么快的寻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将人叫到屋内,便问道:“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楚国要国破了。”她的声音颤抖,抬起头来眼中都是无助,那满满的害怕都写在了眼睛里。
逍遥面露惊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国破?”
“兄长死后,七弟继位,兄弟们争权夺力,连国家兴亡都顾不上了。”楚依依抹了把眼泪,声音甚至有些凄厉:“你得帮我,你得帮帮我,你不能不管我呀——”
要离听的一个哆嗦,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