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顾惜诺对于吴小莉的坦诚报以一笑。
吴小莉看向她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赞赏，能被她最引以为傲的孙子看中的人，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让你办公室进驻季氏园区大楼只是开始，后续可能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你帮忙老头子分担，我从军半辈子没接触过商场上的事情，就算想帮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那犟老头就要拜托你多看着点了，看着他少应酬少熬夜。”
一把年纪了还冲锋在第一线，都不知道他这些年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培养的人才都是用来干什么的，什么事都要他亲力亲为。
顾惜诺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我尽量吧。”
季氏管理并不适合自己，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接手一个这么大的担子，所谓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她不会为了证明自己或者让别人认可自己就去打肿脸充胖子。
“工作上的事可以慢慢来，你自己和季扬的事情也要抓紧时间。”吴小莉对于顾惜诺淡淡的回应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反过来关心她和季扬之间的关系。
顾惜诺心头一颤。
她和季扬之间的需要抓紧的事情是什么？
不会又是生孩子的事情吧？
这段时间，季扬那无赖一有机会就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但到最后都是他在妥协，两人一起亲密这么多次，从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做预防措施，要么就是在关键时刻及时抽身出来，从来没有让她吃过一次事后药。
生孩子的事，他们两个都默契十足地无声配合着。
谁都没有提及。
顾惜诺想到自己那份血样检测报告，不知道要如何和吴小莉说起。
她的凝血功能障碍已经超出绝对的安全范围，别说是生孩子了，就算是不小心割到手，都比一般的凝血功能障碍患者要危险的多。
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行走一圈，她目前的体质几乎不可能实现顺产，顺产的话会大大地增加大出血的几率，就算是剖腹也同样存在一定的生命危险。
可以说她这一生要么就选择不要生孩子，要么就是不仅在怀胎十个月的时候就得小心万分，到了分娩的时候更是需要大量的血袋在一旁续着她的命。
无论哪一种，好像都不适宜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提起。
顾惜诺抿抿唇，“我看季扬的打算。”她的血样检测报告是蒋平做的，季扬比她还要先知道她身体的具体情况，甚至到现在，他看可能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通过护士那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的水平。
他三缄其口，选着瞒着，她也就假装不知道。
“你也不用太紧张，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吴小莉看着顾惜诺不太自在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有压力，她笑了笑，宽慰道。
顾惜诺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顺其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况且他们两个现在都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至于身体也还有机会慢慢调理，生活总会有希望的。
她不会一味悲观。
吴小莉目光再次望向对面的八角亭，语气轻轻，充满了遗憾地开口说道，“你爸爸是个很优秀的特战队员。”
顾惜诺没来由地鼻子一酸。
奶娘也知道她爸爸在部队里的事情吗？她咽下喉间的酸楚，缓声开口道，“奶奶您也知道我爸爸的事情吗？”
吴小莉沉重地点点头，“国家不会忘记每一位英雄。”
原本还抱有一丝期盼的顾惜诺情绪一下跌倒谷底，是啊，英雄，那个将她宠到骨子里的男人已经成为了永垂不朽的英雄，可怜她还抱有希望，甚至因为一枚个人身份代表的紫荆花烙印而乱了阵脚，不顾一切地想要闯进那个充满黑暗的国家。
“我爸爸……他是怎么牺牲的？”当时爸爸的战友带回他的衣冠冢时，她还在参加夏令营，等她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入葬。
任她再怎么撒泼发脾气，关于父亲死的事情，程诺都对她绝口不提。
“线人出问题，把你爸爸暴露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现场只剩下千疮百孔沾满你父亲血液的衣服，根据情报回报证实，你父亲出事前所穿的衣服款式材质等等都和那件血衣基本吻合，并且后来我们在你父亲出事地点三公里外的海域悬崖上找到一条血路，血路的终点在悬崖边上，血迹dna和血衣高度吻合。”
顾惜诺强迫自己冷静地听下去，眼眶里温热的液体却禁不住一直往外直冒。
千疮百孔……
血路……
她不敢想象自己父亲生前遭遇到过什么样的虐待，那些人将他杀了以后还不解恨，还将他的衣服扒下拖到悬崖边上……扔进海里……
她从小崇拜的深爱的父亲，原来死得这么……
妈妈知道吗？
她知道的吧，或许就是因为那些人这么残忍，父亲死的这么不体面这么惨痛，所以她才任由自己误会她也不跟自己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线人，是易先生嚒？”顾惜诺哽咽着，咬牙切齿地问道。
吴小莉闭了闭眼，闷声应道。
易先生！易先生！又是他！
顾惜诺眼泪夺眶而出，让她父亲暴露的人，就是季扬现在在追查着的那位易先生，他不仅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连带让可可父亲所在那个团队几乎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也只是他。
他的手上沾满了自己人的鲜血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地躲在背后，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么多人为了找到他几近癫狂，甚至还操纵着这背后的一切。。
顾惜诺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刺出一道道指甲痕，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
任何肉体上的疼痛都比不过此刻内心的蚀骨灼心。
她疯了一下想要压制住内心的悔恨，如果当时她没有参加那个夏令营，如果她回来得快一些，如果能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