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对付你,设好了陷阱笃定你不得不跳。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按牌理出牌,反其道而行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的确,许悠悠这一现身,崔家人相当之措手不及。尤其消化了她那句话意识到她就是苏娘子的时候,一个两个不亚似于见鬼的表情。
崔老二直了眼珠子,结结巴巴地:“你、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许悠悠嗤笑一声:“多新鲜,你两只眼睛没看见么?我从屋里出来的呀。”
“从——屋里出来?这么说,你一直在屋里?”崔老二面色越发难看,梗着脖子去瞪负责搜屋的那几个小辈。
那几个小的可冤枉大发了,就那么大点地方,他们都恨不得挖地三尺了,连只活苍蝇都没放过。怎么就凭空地冒出这么大一活人来?难道真是活见了鬼了?是诡异?有妖法?!
崔家小五子最是胆小,不由自主问出了声:“你要是在屋里,我们怎么一直没有瞧见?”
许悠悠冷冷一笑,唱作俱佳将那气氛往恐怖里又托了托。“你没瞧见我,我可瞧见你。你们几个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可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要不是刚刚我在闭关,还由得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在我家里闹腾?”
闭——闭关?啥意思?崔家人有听没懂,却莫名其妙地头皮发麻、脚哆嗦。崔老二的老幺儿子转脸望了望他爹,眼神里的意思,爹啊,弄到眼前这境况,这亲到底是迎还是不迎呢?总要拿个主意,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那头还等着人拜堂呢。
崔老二这里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是这么个境况,他才不要把这烫手的差事揽上身。这会子还看不出来么?这苏娘子邪行着呢,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崔老二想溜,但换了个角度一想却是豁然开朗。
管他呢,娶的又不是自家儿媳妇,邪不邪行干他屁事。崔家向来是大房掌家,原以为短命鬼大哥一蹬腿,轮也轮到他们二房出头。却不料寡嫂泼辣厉害手段十足,钱财大权握得紧紧的,旁人愣是钻不到他空子。如此想来,崔老二便心安理得了。娶这么个女人进门,时不时给大房添添堵,倒也不错。
于是这位崔家二叔便正常了面色,老油条地哈哈一笑:“既然苏娘子在家,这就好办了。这时候也不早了,还请苏娘子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
说着话他便给媒婆打眼色。媒婆碍着许悠悠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不敢上前。崔老二有点急了,眼尾下压,威胁意味十足。死老婆子,你还想不想要媒人红包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有勇“婆”。冲着那封沉甸甸的大红包,媒婆豁出去了,领着旁侧的小丫头朝许悠悠这边来。到了跟前,止不住的心头发怵,硬生生扯起嘴角笑得像牙疼。“那啥,新妇子,我们赶紧进屋把嫁衣换上吧。大伙都等着喝你喜酒呢。”
还不是强娶明抢吗?哪有夫家自带嫁衣逼着新娘子的?冯村正、朱二他们有心阻拦,却伸不出手开不了口。有媒有证的,实在挑不出毛病找不了茬啊。唉,这苏娘子平常那么聪明一人,今儿怎么就犯了糊涂,怎么能自投罗网呢?
许悠悠似乎还真就糊涂到底了,板上钉钉的事她偏偏要质疑:“慢着!你们口口声声嫁啊娶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问题崔老二不怕,胸有成竹、故作疑惑:“怎地?你哥嫂不曾知会你么?这亲可是跟你娘家哥嫂早就订下了,我这里可是有你嫡亲大哥亲笔签下的许婚书。”
“哦?是么?”许悠悠同样胸有成竹、故作疑惑,半信半疑的那种。“我大哥签下的许婚书?在哪里?拿来我瞧瞧。”
“诺,在这里。白纸黑字,你自己看!”崔老二不疑有他,从怀里掏出对折整齐的许婚书。
许悠悠自自然然地接过来,拿在手里,装模作样一行一行仔仔细细地瞧。
崔二家那小儿子突然间吊心一般的紧张,老觉着这苏娘子会在下一刻将那许婚书撕得粉碎。
笑话!众目睽睽之下,许悠悠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这可不比上回烧苏大友的房子,万一崔家一怒告上衙门,清泉村人再想回护她,也绝不敢当着县官的面作伪证。
所以她慢条斯理地看完了,慢条斯理地重新折进来,不疾不徐地道:“这许婚书是假的。”
“什么?”崔老二傻了傻,失声高喊,“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嫡亲大哥的字迹难道我不认得?你们这仿得也太拙劣了。”
许悠悠言词凿凿,一时之间崔老二居然没话回了。许悠悠状似无意地瞧了一眼冯村正。冯村正接收到信息,转了转眼珠子,趁势板起面孔正色道:“崔老二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到我地界骗婚。来啊!清泉村的儿郎们给我打!”
他这一声令下,却无人敢动。冯村正作势着急,朝着张里正:“张老弟,你还愣着干什么?人都欺到咱头上来了,你怎么还站得住?”
张里正虽是个武夫,却不是毫无头脑。心道,你这冯老头猪油蒙了心么?她说是假的就是假的?空口无凭,万一打错了怎么办?
他其实多虑了,冯村正那老狐狸又怎么会办那蠢事?就算打错了人又如何?即便那婚书是真的,即便将来闹上官府,哥几个也是偏听了苏娘子一面之词,受人蒙骗不知者不罪,他们又能落到什么错处?
朱二脑子转得快,一想通了其中关节,立马响应带头吆喝:“冯村正说得是,大家伙别客气,叫这帮骗婚的瞧瞧咱们清泉村的厉害!”
这段日子朱二在村里头威信大涨。众人一见村正、朱二都发了话,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举起棍子打呗!
张里正怕出事,还想拦着,冷不防妹子张氏后头拽了他一把。“哥,村正都发了话,你怕啥?”
张里正一想,也是,冯老头人精人精的,他都不怕,自己还怕啥?行啊,那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