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后宫之主，张皇后只是一瞬间便露出了笑容，对左心儿淡淡一笑，便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左心儿虽然依旧是一贯清冷的神情，但倒是对张皇后露出了一个意味很长的笑。
一众女眷立即迎了过来，柔柔弱弱地福下了身子恭敬道：“臣妾等恭迎皇后，皇后万福金安。”里头多少真正的恭敬那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左心儿是站在前头的，但是因为那群人全都迎了过来，围在张皇后的跟前，她反倒变作是在最后头了，她也福了福身子，并不言语。
待张皇后款款行至主位坐下之后，宫女们立即匍匐在地帮她整理那层层叠叠的裙摆，张皇后的视线扫过众人，点点头笑道：“好了，都起来吧。”
“谢皇后！”一众人站直了身子，战战兢兢地站在原位。
太傅夫人由自己的女儿扶着缓缓上前，微笑道：“皇后娘娘，今日这一次的百花宴办得极好，尤其是在冬日里还有这如此多怒放的花儿，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呀。”
太傅夫人，当朝太傅姜涛的正妻姜李氏，她此方上前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在张皇后面前露个脸。听闻太子妃左柔儿已经毁容发疯，必然是不能再居太子妃之位了。那太子妃之位便会空出来，另择他人。
她的女儿如今正是豆蔻年华，样貌如花，才学出众，最是有机会了。何况她的夫君，当朝太傅，一直以来都支持这太子，这更加多了一分机会。
张皇后淡淡一笑：“这都是太子的孝心，也是辛苦他准备了多日。这花果真是不错呀！不过啊，还是我们的小玉莹人比花娇。”
太傅夫人听了张皇后此言更是乐得眉开眼笑：“皇后娘娘过奖了。”
她身旁的女儿姜玉莹虽然是羞红了脸，但是看着她眼里满满的笑意就知道她心底有多么的高兴。
谁被夸奖都是开心的，何况还是被张皇后夸奖呢，而且这个还很有可能就是她未来的婆婆呢。能够得到她的认可，就更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再进一步的，就更有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左心儿瞧着太傅夫人两母女的神情，心里觉得可笑，且不说这姜玉莹能不能成为太子妃，这两母女瞧着也不是蠢人啊，怎么就看不出这张皇后的笑意并不达眼底，且眼里有的是满满的厌恶。莫非这便是当局者迷？
虽然左心儿并不理朝政上的东西，但是墨子琛却经常关注着，耳濡目染的，左心儿也就草草地知道了一些。
太傅大人姜涛，明面上是支持太子，实则是两面三刀，墙头草一棵。如今正是风云暗涌之时，若不是还需太傅支持太子，估计张皇后也是懒得这对母女吧。
想到这里，左心儿也就明白了几分。
张皇后蓦然出声：“你们都站着做什么啊，都坐下饮酒赏花吧。”说完接过宫女手中的酒杯先抿了一口。
左心儿缓缓走到左边第三桌，她一直感觉到身后有着一道视线在盯着她，但她恍若不觉。缓缓落座，秀儿立即跪坐下来，帮她整理那如祥云般层层叠叠的裙摆。
冥雨站在她的身后，秀儿整理好了便跪坐在一旁帮她斟茶倒水。
待大家都落座了，左心儿扫了一眼，如意料之中的并没有见到左柔儿。
此时左柔儿或许还在尚书府里昏迷不醒呢，就算是醒了，估计也会被自己那如鬼一般的样子给吓得再次晕过去的。
左心儿下的可不是普通的痒痒药，这个药就算已经不痒了，伤口也不会痊愈，依旧日日溃烂流脓的，除非解了毒。
想到左柔儿自己被自己吓疯的模样，左心儿不禁失笑。别跟她说什么姐妹亲情，她本便不是原主。就冲左柔儿害了她如此多次，且一次比一次厉害，她便不会轻易能放过左柔儿的，她与墨子琛一样，记仇。
“咳咳，本宫这次找你们来呢，就是想见一见你们，也让你们相互见见，你们都别拘着了，这只是一个平常的百花宴，饮饮酒，赏赏花，聊聊天。你们会发现本宫其实没有外头传的那样凶神恶煞的。”张皇后笑着说道，眼神一直扫视着所有人，但是最后却定在了左心儿身上。
左心儿不卑不亢地迎上了她的视线，眯着眸子，弯起了嘴角。
这是想打着好人牌，迷惑人心？
可惜左心儿并不吃这一套，她在等着看张皇后要出什么花招呢。
其他的人听了张皇后的话，无不点头附和，唯有左心儿依旧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地抿着茶。
外面已经由小雪变大雪了，寒风呼呼地刮着，吹过门缝“呜呜”地响。
屋内的角落里还有座位后面五尺远都点上了火盆，倒也不觉得冷，左心儿喝了一口茶之后觉得暖和了一些，便把披风解了，交给身后站着的冥雨抱着。
张皇后扫了一圈之后，最后落在左边空着的第一桌问道：“为何没见太子妃呀？”
下面的人听了这话便交头接耳，掩着嘴嗤嗤地笑着。
张皇后见下边的一伙人窃窃私语了半天也没人回话，左右看看，便把视线留在了左心儿身上，开口问道：“七王妃，太子妃是你的至亲长姐，想来问你是最合适的了，你可知晓太子妃为何没来？”
左柔儿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你身为皇后会不知？
左心儿放下茶杯，也并不起身回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讷讷地看着张皇后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不知，臣妾一直待在府中养病，并不曾得知长姐的消息。”说完还象征性地咳了两声。
张皇后见她居然也不起身，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很快就忍了下去。左心儿所说也不知真假，她便转头看着身旁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的眸子蓦然睁大，接着又半眯着，阴狠的冷光在她的双瞳上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是左心儿却捕捉到了，心底却冷笑，如此震惊的表情是想表现出自己真的不知道此事吗？
张皇后小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便又恢复了先前满面笑容，亲和的面容。好似方才恨不得杀人的表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左心儿低下头挑拣着碟里的点心，最后拿起了一个红枣芙蓉糕，慢条斯理地吃着，借此掩去嘴角的笑意。因为她瞧清了方才张皇后所骂的那句：“没用的蠢人！”甚是觉得好笑。
她会让张皇后看到，没用的又何止左柔儿一个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