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走了之后,西门曹也忘记了留他用晚膳了,因为他知道裴行俭也不会真的留下,该说的都说完了,裴行俭自然是离去了,而西门曹却是因此而犯难了。
因为裴行俭既然选择了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告诉了西门曹,那么西门曹就已经没得选了,就算西门曹不加入裴行俭,那么裴行俭也不会放过他,除非他真的把自己从这次的事件之中摘除出去。
但是可能吗?
西门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可是造反啊,这可是关系着一个朝代兴衰的事情啊。
西门曹实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因为要是站错队了,那么他们安平侯府也就算是完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安平侯府毁在自己的手上,毕竟是先辈们经营了许久才有的现在安平侯府的模样。
西门曹叹着气走进了书房里,就看到了还跪在那里的西门痕。
“痕儿起来吧。”西门曹说道,现在也已经没了心思去计较西门痕的那些事了。
而因为西门曹满腹心事,所以他也没有发现西门痕眼底闪过的一抹幽光。
“爹爹,平虏将军来找你什么事啊?”西门痕开口问道,“平虏将军有没有提到下午考场的事情啊?”
“没有。”西门曹干脆利落地说道,“平虏将军只不过是路过过来拜访一下而已,你就不要再问了,下去吧,爹爹有事情要做,一会儿一起用晚膳。”
“是的,爹。”西门痕见西门曹这么说,咬了咬牙直接走出了书房,但是他的双眼却是一眯,闪过了一道狠意。
宣和亲王府,言则景的院子里。
“则景,裴行俭去了安平侯府了,直接对安平候说了要造反的事情,但是老安平候是个很谨慎的人,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看来应该是会假意同意,但是明哲保身。”宫浅渊说道,刚刚在屋顶偷听裴行俭和西门痕谈话的人就是他。
当然,也是言则景派去的,因为下午在考场的时候,裴行俭的种种表现就说明了大戏已经开始了,虽然不知道裴行俭到底还会不会按照原计划去做,但是言则景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的。
“安平候府已经存在很久了,西门曹也算是两朝元老了,对于自己的羽毛,自然是十分爱惜的,断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决定,否则的话安平侯府在上一次平南王造反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言则景意料之中地说道,“这点本王早就料到了,但是另一方面,西门曹还是会担心来自裴行俭的捆绑和报复,但是西门曹又不可能跟皇上说明这件事,所以他现在就算是再谨慎小心也没用了,终究是被拉下水了。”
“则景,虽然说西门曹老侯爷举棋不定,但是西门痕可就不一定了。”宫浅渊笑着说道,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闪过一抹亮光,“当时平虏将军和西门老侯爷的谈话,西门痕可是偷偷躲在窗户外面,全听到了。裴行俭的武功在我之上,肯定也知道了外面有人,出了西门老侯爷被蒙在鼓里。”
“哦?没想到西门痕听到了,那可就,好办了啊”言则景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剩下的就让裴行俭和西门痕去闹腾好了,我们只要在旁边多加一把火就好了。”
“是。”宫浅渊自然明白言则景的意思。
“饶眉,从今日之后你就全力监视西门痕,他有什么动作立刻向我汇报。”言则景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敲动着然后说道。
“是主子。”江饶眉领命。
“咳咳,咳咳咳咳。”这时候,言则景突然又咳嗽了起来。
“主子!”江素兮连忙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给言则景服下,言则景这才好受一些。
“主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江饶眉一向是有话直说,快言快语,“主子,你被刺杀之后身体就没恢复,那些会试的答卷要不然就让翰林院的那帮老家伙去批阅吧,主子你需要休养!”
“饶眉,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我的身子我知道,没事的,更何况,还有素兮在身边调理。”言则景吃下了药丸之后便摇了摇头说道,言则景身受剑伤的事情只有江素兮和宫浅渊知道,江饶眉和宫夏觞是不知道的。
“不,主子,如果你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做这些事情,我宁愿你责罚我我也不去做!”江饶眉双眼通红地说道,直接跪在了地上,“主子,皇上是君你是臣没错,但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又受了伤,还要顶着这伤谋划所有的一切,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安心啊?素兮,浅渊,你们怎么就不劝劝主子呢?”
“饶眉,你别这样,主子做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因为言则景没有开口,江素兮自然也是不会说出实情的,只能劝说江饶眉。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为主子想一想!对,我是没心没肺,我是自私,但是主子你答应过我要跟我们一起隐居乡野的,难道主子你都在骗我吗?”江饶眉眼中的泪水直接流了下来,“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不懂什么家国天下的,但是我不要看到主子出事,我不要主子用自己的命去换来这些!呜呜呜!”
说到最后江饶眉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看起来实在是伤心欲绝,因为她刚听说了言则景还咳血的事情,咳血,这样的状况,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本以为言则景的身体好了的,现在看来确实更加严重了,江饶眉自然是担心的。
“哎。”言则景看着江饶眉的样子叹了口气,其实跟在她身边的四个人之中,她是最疼江饶眉的,因为江饶眉最没有心机,有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脸上,但是也因为这样,有时候一些事情不方便交给江饶眉去办。
江素兮因为临沧的事情,言则景心中自有自己的判断,而宫浅渊和宫夏觞是男子,宫浅渊忧思重,宫夏觞沉默寡言,可以说,江饶眉是平日里最能逗言则景欢心的。
本来这次刺杀的事情不告诉江饶眉,就是担心江饶眉的表现会被有心人发现不对劲,但是现在看着江饶眉这般伤心的模样,言则景倒是有些不忍心了。
“算了,素兮,告诉她吧。反正迟早也要知道的。”言则景揉了揉眉心说道,“而且这件事也瞒不了裴行俭多久,既然他已经出手跟安平侯府联系了,就算被裴行俭知道了也无所谓了。”
“主子,你要素兮告诉我什么事?”江饶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言则景和江素兮,泪眼朦胧的模样使得言则景忍俊不禁,而江饶眉则是更加疑惑了。
“饶眉你快起来吧,其实那晚的刺杀行动,主子并没有受伤。”江素兮无奈地对着江饶眉说道。
“素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饶眉不敢置信地呆呆转头直盯着江饶眉。
于是江素兮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跟江饶眉说了一遍。
“所以说主子你那天晚上没有被刺伤?”江饶眉眨着双眼开心地问道。
“嗯,那些人本就是我们的人了,是我一手策划的这些事情,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言则景说道,“而因为林清禾而受的伤,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言则景没有说出另一件事,其实当天晚上刺杀的人之中,有一些是并不是她的人,而是宣和亲王妃派去的杀手,真的要杀她的,但是不管怎样,最后是有惊无险就是了,言则景也不想再提起。
“但是,那主子,你,你咳血的事?”江饶眉结结巴巴地说道。
“自然是素兮的功劳了,怎么样,是不是很逼真?”言则景淡笑道,江素兮不愧是神医临沧的弟子,“不过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毕竟裴行俭也跟着神医临沧学过医,他不久就会知道我是装受伤的了。”
“主子你,你真是担心死我了。”江饶眉吸了吸鼻子,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干了眼泪,“但是主子,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装这个伤吃的药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害处啊?”
“素兮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看着江饶眉眼底真诚的担忧,言则景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暖意,轻笑着说道,“你啊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擦一擦眼泪吧,脸都花了。”
“花了就花了,反正除了主子你,谁要是敢说本姑娘的不是我就砍了他哼哼。”江饶眉抹了抹脸,总算是放下了心来了,“不管怎样,主子你没事是最好的,不过天气渐凉,主子你还是要注意身体。”
“那是自然的,说了到时候带你们取隐居乡野体验生活,不是骗你们的。”言则景拍了拍江饶眉的手笑道。
“我就知道主子是说话算话的。”江饶眉开心地说道,“那主子,我现在就去监视那个西门痕去了,赶紧把安平侯府的事情搞定了,到时候主子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好。”看着江饶眉恳切的眼神,言则景终究是点了点头。
其实每年的冬季,言则景都会去玉佛寺或者是灵隐寺小住一段日子,以来是养身体,二来,也是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毕竟,她的身子越来越弱了,容不得她这般操劳。
只不过这次秋试过后去,是比往年早上一些时日,但是言则景想着秋试过后,安平侯府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到时候抽出一段日子养养身子也是极好的。
至于裴行俭的事情该怎么办,言则景压根就不想去想,因为她现在还是不想面对裴行俭,那就先让时间去冲淡所有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