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不解的看向赵氏，杨文昭神色难看，“娘，您要做什么？”
“娘还有一件事想问你。”赵氏的眼神很是冰冷，表情也很严肃，好像真的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问杨文昭。
杨文昭的心里泛起一阵不安，“娘想问什么？”
“如果娘让你二弟文炎代替你和唐意乔定亲，你同意吗？”
赵氏的话说得很小声，似是怕外面的人听见，这样的想法她不是第一天有了，从她察觉了杨文炎对唐意乔的心思时，就已经这么想了，只是一直顾忌着唐家的情况，现如今看到唐意乔每次进城回来，都要雇一辆马车，家里好像有用不完的银子，加上她还懂得什么药材，在城里找到了赚钱的门道，最重要的是她在祠堂的表现，虽然泼辣凌厉了些，可她是唐家的长女，而唐沐乔是唐家的希望，唐沐乔看起来是个有希望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考虑，唐意乔都是个很不错、很有前途的媳妇，她想让唐意乔嫁给自己疼爱的二儿子，也没什么不可。
赵氏的心里在想什么，杨文昭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些年，他事事都退步，在家里吃了亏，也只安慰自己，他是个大哥，应当照顾弟弟妹妹，照顾寡母，更应当吃苦耐劳，决不能抱怨。
可是，这些年他的退让，都成为了赵氏这个偏心的母亲要求他做这做那的习惯，她根本不觉得自己在退让。
他以为只是在一些小事上她偏心，没想到她的心竟然已经偏到了这个程度，她竟然想让自己把要定亲的媳妇都让出来给二弟？
杨文昭一言不发的样子很是骇人，尤其是他这张清冷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淡漠和森寒时，赵氏更是觉得自己的后背不断地在发寒，好像被冬日的寒冰浸透了骨子般刺骨、阴冷。
“娘的意思是，让我把唐意乔让给二弟？”
赵氏没接话，只大着胆子点点头。
她想，杨文昭就是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对自己如何的吧，她可是他的娘，他要是敢对自己不敬的话，一个不孝的名头扣下来，他连科举都没得考了，不对，是连杨家村都没得待了。
她越是这么安慰自己，手心里的冷汗冒得越是勤快。
“娘是觉得，只要是二弟喜欢的，或者是娘看中的，不管我心意如何，都要让出来？”
杨文昭的表情，越发的微妙起来，赵氏这会儿子压根看不透他的情绪。
“娘，当初您不喜欢唐意乔，非拦着我和她定亲，现如今，您又想让二弟替我娶了她，我只想问娘一句我多年来想问的，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从小到大，都是让着弟弟妹妹的那一个？
凭什么家里的好东西他都没有？
凭什么他扛起了家里的一切，却还是得不到相应的尊重和爱护？
凭什么他的媳妇要让给自己的弟弟？
“凭什么……”赵氏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虽然脸色很苍白，可语气很坚决，“你说呢，我和你爹把你养这么大，你爹还教你读书，还找朋友指点你，难道不是对你的栽培？你身为大哥，本来就应该多为弟弟妹妹着想，这有什么可不明白的？文昭，我知道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这一次也一样的，对吧？如果你答应娘的要求，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偏心了。”
杨文昭冷笑了一声，“原来娘也知道，您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偏心么。”
很讽刺，很尖锐的口气，赵氏闻了，厚厚的脸皮上也不由得泛起了尴尬的红。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娘不过是与你商量罢了，那唐意乔不是个好相与的，你是我们杨家的长子，讨媳妇就得讨个乖巧懂事儿的，你也看到那天唐意乔在祠堂里的表现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娘指望着她嫁过来之后，做好一个长媳、长嫂？”
“按娘的意思，她嫁给二弟，就能做好一个媳妇了？”杨文昭不无嘲讽的冷问道。
“这……你是长子，长媳自然要选个稳重懂事的，但是你二弟不一样啊，他娶个泼辣的也没关系，反正……”
“反正唐意乔都是嫁给咱杨家的人，至于新郎是谁，没多大区别，是吗？”
赵氏没听出杨文昭话语里的反讽，见他神色稍霁，还以为他真听进自己的话了，当即重重点头，严肃道：“是啊是啊，就是这个理儿。”
杨文昭往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弯着腰，神色清冷而淡漠，透出一股子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深沉来，赵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想做什么？
不等赵氏想明白，杨文昭已经跪在了地上，声音如雷，“我不知娘为何这般厌恶我，我是养家长子没错，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从小到大，我已让了弟弟妹妹许多东西，若是这一次再让出自己的媳妇，那就真是无颜再面对列祖列宗，面对死去的爹，面对我自己了。堂堂男儿，生在当下，性命不是最重要的，对男子来说，最重要的是颜面，是荣誉，倘若我今日答应娘把自己未来的媳妇让给旁人，我颜面何存？纵然我将来有了出息，可这件事始终跟随着我，是我一生的阴影，再大的荣誉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娘一心只想着二弟，却不曾真心待我一回，今日我便与娘把话说清楚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谁也不能叫我让出自己的媳妇！”
这话，如惊雷炸响在赵氏耳畔。
赵氏又惊又气，身子颤抖着，右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杨文昭，“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结果来。
杨文昭依旧倔着脑袋，哼了一声，“我意已决，若是娘非要让我把唐意乔让给二弟，那直接赐我一杯毒酒好了。”
“你、为了那个女人，你真要和我作对？”
“娘，且不提我不愿做这种戳男人自尊和脊梁骨的懦弱之事，就算是唐意乔，您又以为她是个好哄骗的吗？如果让她知道您的心思，别说她不会嫁给二弟，她甚至可能让咱们家在这杨家村再无立足之地。”
“她敢！”
“娘先羞辱了她，她豁出命去的话，怕是敢的。”杨文昭犹自冷笑着，看向赵氏的眼神充满了嘲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