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乔放心得太早了,她刚打理好绣坊和酒厂的事儿,坐上马车,还没踏上回杨家村的路,就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噩耗!
杨文昭……殉国了!
清风跑到城门口,把带血的诀别书交到她的手里,唐意乔看完了那带血的熟悉字迹,只觉得胸口闷得得厉害,浑身一软,脑袋也是一阵剧痛,她听不见清风在说什么,眼前一黑,便沉到了漆黑深邃的无底洞里。
与此同时,远在南境边城的大军营帐里,屹立在众多军帐的中间,高云翔将军的帅帐里,气氛凝固,针落可闻。
高云翔将军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厉的盯着老军医,周身都是肃杀的寒气。
帐里还有几位别的将领,都是跟在高云翔身边的老人儿了,他们不知道此刻将军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小士兵而已,虽说着士兵居然是个秀才,听说还是廪生呢,聪慧灵敏,又懂得些许兵法,很得将军的喜欢。这些日子他们冷眼看着,发现这个叫杨文昭的士兵真的是个可造之材,高云翔将军亲自教导他军务,带着他一起出征,他们也都没什么可说的。
可现在就算这小子死了,也是殉国,以后好好抚恤他的家人即可,将军怎么一副要死了儿子的可怕模样?
鼻尖全都是血腥味儿,张将军凑过来,正要劝高将军不要太在意,谁知他还没开口,高将军陡然沉声怒吼道:“要是救不活他,你们都给我滚蛋!”
正在给杨文昭包扎的老军医手一抖,立刻点头,“是,将军。”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什么劝慰的话。
大帐的右侧隔断里面摆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脸色雪白的少年,少年看起来清冷英俊,只是此刻苍白的脸和紧蹙的眉头让人没心思去观察他的俊美容颜,大家都盯着他胸口上的箭头。
高将军在他中箭后及时把箭身折断,亲自把他背了回来,老军医一开始看到高将军满身的血,还以为是他受伤了,正要打起精神给高将军治伤,谁知高将军面色一冷,指着躺在这边床上的少年吩咐他全力救治,不然他就得完蛋。
定睛一看,才知道受伤的是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
这么年轻的士兵,难道是新兵?
不过老军医到底是见过不少重伤或是尸体的,立刻沉下心思,一边给刀消毒,一边给杨文昭清洗伤口,准备拔箭。
“去把将军请过来。”老军医张合突然道。
他的助手立即去把高云翔将军请了过来。
若是有眼尖的人,定能发现高将军走路的姿势都有点不对,虚浮的脚步昭示着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怎么样?”高云翔沉声问道。
“回将军,这箭入体两寸,就在心脏要害的一侧,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一不小心也会导致死亡,尤其拔箭之后还可能出现血涌而出的情况,只怕……”
“你就与我说,你有多少把握!”
“三成。”
周围的将士听到这话,纷纷倒抽一口气,齐齐看向了高云翔。
高云翔今年已经四十岁了,见过无数厮杀与死亡,按理说不该激动的,可他却激动到拽住了老军医张合的手,乞求道:“老张,我知道你是安生堂的堂主,如果连你都做不到的话,别人就更别说了,算我高云翔求你了,你一定要保住这少年的性命!”
这个少年的性命甚至比他的还要重要啊!
这后面一句话他不敢说,可其他将军只是听到他说出的这句,都不由得惊呼。
张合还算镇定,“将军放心,老朽一定竭尽全力,只是……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高云翔目光移到了昏迷中的杨文昭身上,只见他面容清冷,俊逸,倒是有些像另外一个人,但他那双眉却是十分坚毅、浓厚,藏起了骨子里的锋利与睿智,只待有朝一日迸发而出。
因巨大的痛苦而抿起的薄唇,更是与那人相似。
“杨文昭,你可别死啊。”高云翔在心中轻轻说道。
“将军,您请让开些,我要拔箭了。”
“好。”高云翔立刻退开一些。
张合不只是跟了高云翔多年的老军医,也是安生堂的堂主,安生堂在整个姜国都有着分堂,是一个大夫云集的地方,这次张合本来是不跟着来边境的,后来他见到了杨文昭,便把张合也请来了,就怕万一。
谁知,这“万一”还真来了。
张合手快,也有经验,在高云翔暗暗紧张之际,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杨文昭的胸口被拔出,血如泉涌,骇人得紧。
“止血散。”
“纱布。”
“银针。”
张合的徒弟张珣配合默契,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止住了。
“老张,他现在怎么样了?”
“将军放心,暂时没有性命之危,至于能不能撑过来,就看这几天了。”
高云翔的脚一软,身边一个副将连忙扶住了他,“将军。”
“我没事,没事。”他环顾一下四周,淡淡道,“都散了吧,记住了,今日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随即行礼后,齐齐离去。
张合给杨文昭包扎好之后,与高云翔亲自说了他的情况,并且要留下张珣在这里看着杨文昭,以防万一。
“将军今日这么失态,怕是这件事瞒不住多久。”
高云翔无奈道:“我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按理说早已不被这些事情所困扰,可看到他与那人这么像,我真是……”
“果然。”张合高深莫测道,“将军这么紧张他的生死,怕也是因为那个人吧?”
“他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我就得找个合适的契机,让他立下功勋,这样以后他回去后,无论大小,也有个不错的地位,再一步步的走到那人面前。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勇猛,敢带着一小队人马从后面包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