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昀是个很懂分寸的人,见萧揽玦无心告知他实情,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经过多方打探,覆青了解了一些关于林致的事,现下也收到了她被封为安平县主的消息,心中不知是如何情绪。
一方面,林致确实是萧揽玦拒绝欣瑶的理由,另一方面,他对林致的印象是来到大楚之后最好的一个。
覆青陷入了两难,看着妹妹那般揪心心中不是滋味,她从小便是大家眼中的宝贝,任何一个人都将她捧在手心里,从来都只有想要对她献殷勤的男人,还未有过这样被拒绝的事。
欣瑶的性子他也知道,不撞南墙不会头,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覆青决定,拉他那心爱的妹妹一把。
当晚他便觐见了圣上,问皇上要了一个人。
清云佩戴着银色的铃铛,走在走廊里发出清脆的响声,突然铃声停止了,对面走来的是端王,一脸严肃。
“见过皇叔。”只有在私下里,清云才会将萧揽玦叫皇叔,其他时候称呼的都是“端王”。
“嗯。”萧揽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黑色的披风下面是一张冷峻的脸。
清云的神情有些闪躲,她欲言又止,端王没管那么多,从她身边走过。
“皇叔。”萧揽玦才走出两步,清云便在身后叫住了他。
萧揽玦停下来,看着清云,一股寒气迎面而来,“何事?”
“清云有事问您。”
“你说便是。”
清云笑语,“听说皇叔喜欢一民间女子,您当日拒绝欣瑶公主,也是因为她?”公主一向直爽,这样的问题她都不会绕什么弯子,在她眼中,这位皇叔还是值得尊敬的,这么多年来,心性很正,处理国事也从未出现过篓子。
倒是萧揽玦,惊奇地挑了挑眉眼,似乎不相信那是清云问出的问题,不过既然问了那便大概回答一下吧。
“是。”他回答的简单干脆。
清云更加欣赏这位皇叔,是个男人,也是他的作风,有担当,爱恨分明。
“皇叔,清云一向敬重您,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林致,林致那女子我不是很喜欢,不过既然皇叔一再袒护,那清云也不敢再胡来,只是这一次皇叔可能遇到麻烦了。”清云移了移步子,离得萧揽玦近些,诚恳说道。
萧揽玦了解他这个侄女,有什么说什么,自然也不是耍滑头的人。
“何意?”他面不改色,问道。
清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个男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是明明心里在乎的要死。
“刚才我从太后那里回来,太后说覆青王子向皇帝哥哥要了林致。”清云小声道,“这是皇帝哥哥还未告诉任何人,太后也是偶然得知,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萧揽玦紧皱着一双浓眉,自然知道清云这是什么意思,倒也像是皇上的行事作风。
他猜测是覆青向皇上要人,在这之前,他同样对皇上提出过此事,要是这次皇上同意了覆青,堂而皇之地将林致许给覆青,一定会引起他端王的不满,但若是不答应覆青的请求,恐怕也说不过去。
因为覆青对皇上有过救命之恩,那时候皇上许诺今后与孟丹国结好,并且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做到覆青提出的要求。
可没想到,如今这一天真的来了,可为什么殃及到的池鱼是他的林致,那个他都还没有办法去爱的女人。
所以权衡利弊,皇上选择了折中的办法,让覆青王子悄然带走林致,等林致到了孟丹国便再也回不到大楚,到时对人宣布,林致因为什么恶疾去世便可。
真是狠心又决绝的做法,萧揽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下子,清云也终于知道,原来萧揽玦的神情是可以变化的。
“知道了。”萧揽玦冷冷道。
清云默默叹了一口气,“皇叔难道就这样,不打算为自己争取争取吗?”她利索地反问着。
萧揽玦瞪了她一眼,他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况且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晚辈,清云不敢再开口说话。
但超乎她的预料,萧揽玦隔了会便回答了她,“放心吧,皇叔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丫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事,改日,有事尽管找皇叔便是。”
清云几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没听错吧,萧揽玦说了谢谢,她没看错吧,那个冷血的男人居然对她笑了。
“是。”清云高兴答道。
那几日京城中有一批外来人,他们经常在街头欺负良家妇女,非常霸道,一个不开心就砸了人家店家的铺子,非常恼火。
因为那群人身上有些武艺,平常老百姓自然不敢惹,这事传到萧揽玦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遭殃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反映这个问题,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萧揽玦看着府中时不时出现的一封报告信,老百姓经常将遇到的问题写下来,找人带到端王府中,他的府邸在宫外,端王又关心民间疾苦,很多时候都会替百姓出头。
这一次,超乎端王想象,因为连续几天都收到了同样内容的信。
剑昀犹豫了片刻,“目前还不知道,据说那群人武艺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总是在城内搞一些动作,弄得人心惶惶,现在街上的百姓都害怕倒霉遇到那群人。”
萧揽玦气愤地拍了桌子,“天子脚下,如此放肆!就没有人出面管管吗?”
“有倒是有,不过管着管着也没怎么管了。”剑昀答道。
萧揽玦一时间愤怒不止,“把林致找来。”
“啊?”剑昀没反应过来。
林致现在是皇上亲自封的安平县主,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报告给端王或者进宫面圣,但是现在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没有报告给任何人,实在失职。
萧揽玦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剑昀随着便去了。
林致被带到端王府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也不敢抬头看看府中的建筑摆设,她害怕的人极少,但却有些害怕端王,萧揽玦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算是进得这府中,也觉得威严无比。
萧揽玦正坐在大厅的正坐上,目光如炬,神情严肃。
“林致见过端王。”林致还是看了一眼端王,不过他眼睛看着另一处,深邃的眼窝似乎被浓厚的眉毛藏了起来,看不见他是何情绪。
“你现在是安平县主,你可知你的事情是什么。”萧揽玦一脸冰冷问道。
他毫无温度和感情的音线让林致觉得异常奇怪,也被这屋子里的氛围弄得不知说什么,她是第一次做安平县主,自然不知该做什么,当日端王也只是宣了旨便走了,并未特别交代过什么。
见林致未答话,萧揽玦继续冷道,“你是大楚子民,别告诉本王你不知安平县主的职责,况且你是平西侯府的千金,理应知道这些国家律法。”
林致实在懵然,她以为安平县主不过是个空口号,就像老祖宗的诰命夫人一般,只是一个品阶而已。
“请端王明示。”林致将头埋得更低了。
萧揽玦慢慢走近林致,他站在林致跟前,也蹲了下来,拿出手慢慢伸向林致的脸,一边道,“把头抬起来,本王面前,你无须低头。”
男人的声音似乎在林致耳朵里游走,那么近,那么真实,甚至感觉可以触摸到,那样的感觉无法形容,似乎在炎热的夏季,有人将一块冰雪放在了你的手中,你看着它慢慢化去,可心情却凉爽了起来。
林致缓缓抬头,那声音有着魔力,让她不得不听话。
萧揽玦的手突然轻轻地提起了林致的下巴。
林致差点惊掉了下巴,不是吧,又是这样?
上一次这样提起她下巴,似乎很久远了,又似乎是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该作何表情,不知眼睛是否该看他,也不知头是否该抬起来,总之,心乱如麻。
萧揽玦依旧一脸正经,但眼睛里却装满了林致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