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孔元亨不见了,代王也没了踪影。
易煊顾不得还在喋喋不休的凌云,丢了酒杯往外就走,凌云脸上阵红阵白,鼻间却逸出一声冷哼。
快步走到门口,易煊迎头碰上了从外面进来的苏瑾。
苏瑾诧异,“易兄急匆匆的是往哪里去?”
“苏兄可曾看到孔九郎?”易煊低声问道。
“九郎?不曾见,不是一直在堂中高坐?”苏瑾眼皮子一跳,昨日之事还未消停,今天可别又折腾。
易煊一拉苏瑾,两人出了蓬壶。“代王也不再里面了。”易煊压低声音,“我倒是不担心九郎的安危,在这御苑内谁也不敢担这天大的干系,就怕有人利用他做下别的事。”
苏瑾点点头,两人站在通往曲江池外的回廊上,往四下看了看。易煊皱眉,“沈侍卫方才还在外面候着,如今也不见了。就是不知道他是跟了九郎出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苏瑾道:“蓬壶通往外面的路,只有东西两条回廊,我才从岸上更衣回来,走的是东边这条路,并未碰到九郎,如此必是往西去了。”
两人绕着曲折的廊桥从蓬壶西边上了岸,易煊一低头,乐了,现在阳光正好,地上有星星点点的银光闪烁。
“这小子。”易煊指了指地下,“他撒了银粉。”
苏瑾摇头感叹,“也怪不得十一娘整天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原来却都是用得上的。”
易煊想起十一娘为了保险起见,自九郎会走路开始,就经常放些救急的东西在九郎身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这种银粉,九郎就有两种,一种是这种白天用的,太阳一照就闪光,稍微注意就能发现。
另一种是晚上用的,黑暗中会闪烁绿色的荧光,跟鬼火似的。也不知道十一娘是用什么做成的,只知道她收集了一些矿石,像道士炼丹那般,鼓捣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得了。
俩人循着银粉左转右绕,顺着一条两边栽着唐竹的小径进去,最终止步揽翠亭。这是个带隔扇的小亭子,推开隔扇可以揽胜,合上隔扇,则是个封闭的屋子,一面临水,一面只有这小径可供出入。
此时冲着这边的隔扇都关着,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易煊、苏瑾悄无声息的再靠近些,就听里面有人说话,“大王将我诳到此处,所为何来?”孔元亨清脆的同音带着淡淡的不悦。
就听代王干笑两声,方道:“是小王唐突了,只是一见之下甚为仰慕,揽翠亭是个清幽的所在,故而请文宣公到此处畅谈一番。”
清幽的所在,就是没有人的地方。
苏瑾和易煊对视一眼,威胁个奶娃娃,真是好本事,也不想想他能不能听懂这弦外之音。
等了一会儿,孔元亨没吭声。
代王干咳一声,只听里面另一个人说道:“公爷,其实也是件喜事,大王听得令姊的贤名,特向公爷求娶蓬莱县主,大王一个藩王,生的一表人才,想来也不辱没了令姊。”听声音是个中年人。
“不行!阿姊是不嫁人的!我不允!”孔元亨急切的声音随即响起,文宣公的风度都维持不住了。
苏瑾心说,代王这会可踩了孔九郎的痛脚了,打懂事起,谁提这茬跟谁急,这不,炸毛了。想给易煊递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刚一转头,就觉得背上一寒——煞气!身旁易煊面色不善,迫人的煞气从他身上逸出来,苏瑾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有所思的看着易煊,苏瑾不觉蹙了蹙眉。
被苏瑾这么盯着,易煊才收敛的气势,可那双凤眼却微微眯起。
正听着,易煊忽然警醒,对苏瑾做个口型:有人来了。然后一拉苏瑾,两个人躲在了竹从后面。
透过竹子的缝隙,只见一人低着头,速度极快的接近了揽翠亭。不是别人,正式孔元初的侍卫沈锐。沈锐跟随了两代文宣公,素来沉稳冷静,这回却在料峭的春寒里额头见了汗。
看来也是循着银粉找过来的,只是不知道先前他干什么去了。
易煊身形一闪,到了沈锐背后,一抬手,先掩住了他的嘴,以免他说话,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臂膀,同时低声道:“是我,易煊。”
沈锐堪堪收住了要回身攻击的招式,就被易煊拉到了竹从里。
一看苏瑾也在这,沈锐松了口气,有这俩人子啊,公爷现在起码是安全的。
易煊做个禁声的手势,示意沈锐听里面说话。
揽翠亭内,代王和那个中年人轮番游说孔元亨,孔元亨就一句话:不行。谁跟他抢阿姊,谁就是他的敌人。最后小孩儿急眼了,直言再要如此相迫,就要上奏官家。
代王打了个哈哈,“何必如此,既然文宣公百般不愿,小王也不好强求,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此事作罢也就是了。”
外面的三个人都奇怪,这么好说话?岂不是费这么大劲折腾了?
不过揽翠亭的门确实开了,代王同着孔元亨出来,两个人沿着小径往回走,另一个人却没见踪影。
孔元亨与代王从易煊他们藏身的地方走过,易煊暗中从头到脚把元亨打量了一遍,没发现有何不妥,又从下网上看,当看到元亨系在腰间的玉佩时,易煊一皱眉。
他碰了碰沈锐,无声的说了两个字:玉佩。
沈锐脸色就变了,他拿起一段枯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绦子不对,玉被换了。
孔元亨的玉佩是他的贴身之物,孔哲在世时给他准备的,是父亲留给他的念想,所以从小儿就带着。元初更是亲自打了络子把玉佩络上方便他佩戴。
元初打络子的手法与众不同,是上辈子从她师父那学来的独门打结法。因为好奇,易煊还特意跟元初学过这种打结方式,是以刚才看见那络子,就觉出不对来了。
虽然颜色一样,但打结的方式完全不同。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好端端的孔元亨不可能自己在外面换了玉佩。
易煊看向苏瑾,苏瑾点点头,两个人终于明白代王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