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视线又回到了南渊王身上,衣裳一抖,双手凌空翩然舞动了起来。
羽衣霓裳随着她转圈圈摆动不断,就像平地里开出来的一朵红色莲花。
温宁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不过她能看得出来王后跳的很用心,一伸一展都能看到那惊鸿之中的美丽。
她目光从未移开过南渊王身上,灿烂的笑容随着她嘴角蔓延开了。
南渊王看着她,突然有了一种回到二十几年前的光景。
她那时候穿的一件鲜艳的红衣,犹如大红花轿中的美娇娘,一脸天真无邪大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己。
她说,“大王,臣妾这曲惊鸿舞的如何?”
惊鸿之舞,一舞惊恐。
从此她风光大嫁,入幕西宫,做了他的结发妻子。
她聪慧明大礼,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她,本以为两个人会琴瑟和鸣一直恩爱下去。
可是,面对权势天下和美人,他没能坚守住自己的心。
是从什么时候,他的心悄然变了呐?
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头染银发,脸落皱痕。
他多想用余生补偿她,可是,他想补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活的那么苍白无力,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给她撑起一片天地了。
“沅儿……”南渊王嘴唇翕动了许久,深埋在胸口地下的两个字蓦然唤出口。
王后的手颤抖了一下,抛袖的动作戛然而逝,颤立的脚尖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双手停在面前,作出了遮挡容颜的动作,只露出一双柔和光泽的眼睛。
她问,“大王,臣妾这曲惊鸿舞的如何?”
南渊王听罢,一下子有些站不住脚,身形颤抖地往后退了两步。
“沅儿。”他再次呼唤,眼眶底下早已湿润模糊了,“你的惊鸿无人能及,舞的好,很好很好。”
王后听了掩着唇笑了笑,一如她和他初次见面那样,娇羞的提袖掩唇。
“好久没听大王这么叫过臣妾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听到了。”
“沅儿,不会的,你喜欢,我就多叫叫你,以后每天都叫你。”
“以后?”她目光恍惚了一下,言笑晏晏道,“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大王,臣妾这是最后一次为大王舞了,你要好好记住臣妾的样子,别忘了臣妾,臣妾就算是死,也要大王你记住我啊……”
她说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温宁离她最近,看出了形势不对,赶紧冲过去扶住王后摇晃的身体。
南渊王焦急地走过来,从温宁手中接过她的身体。
有多久没有再抱过她了,那最好年华里丰盈的身子如今只剩下枯骨嶙峋。
她是那么轻,就像一片枯叶,一阵风就能带走一样。
王后满足的躺在南渊王怀里,她努力的伸出手摸住南渊王的脸。
“大王啊,你好久都没有抱过臣妾了,怀抱里还是这么温暖,可怜臣妾命薄,无法贪享了。”
“沅儿,你不会有事的,御医,快传御医!”南渊王朝着四下咆哮了起来。
却因为怒火攻心,虚弱的身体经受不住地猛烈咳嗽了起来,丝丝暗红顺着他嘴角滴落了出来。
他却恍然没察觉,紧紧的抱住了王后,生怕他一松手,王后就走了一样。
“大王,对不起,原谅沅儿的自私,大王你知道沅儿最怕一个人了,西宫里太孤独了,没有大王陪伴,沅儿每天都过的很煎熬。”她嘴角颤动着,抚摸着他的脸像是要最后用力记住他的模样。
可她视线好模糊啊,眼皮好累啊,“所以沅儿让人偷偷在大王的药膳里面放了毒药,无色无味,沅儿知道大王怕苦,所以特意选了不苦的,沅儿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啊大王?”
“我知道……我都知道。”
“大王才不知道呐,沅儿偷偷给大王下毒好多年了呐,大王怎么会知道。”她嘴角一斜,像是在娇嗔。
“傻瓜,你忘了你送给我的银簪子了吗?毒在盅沿,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听完眼角泪珠连成线,“大王骂沅儿傻瓜,可大王都看出有毒了,还要吃下去,那大王岂不是更傻……”
“是啊,我也傻。”如果他早知珍惜,宝贝她的好,两个人中间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枝节?
“大王,沅儿累了,想困了,等天亮了大王要记得叫沅儿起来。”
“傻沅儿,快睡吧,等天亮了,我们一起醒来,别怕,我就在这里,我陪着你一起睡。”
话落,手垂,玉碎香寰……
沉寂了许久,楚天给了金风一个眼神,金风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两人鼻息。
手像是被烙铁烫着了,惶恐的收缩回来,回禀道,“殿下,大王和王后……归元了。”
………………
喜宴变丧宴
前半夜红灯笼,后半夜白灯笼。
灵堂高铺,皇宫里每一道宫门都挂起了丧麻布条。
楚天换上一身白色丧服,站在灵堂前,百官半夜进宫服用丧。
二皇子提着刀剑,不顾侍卫们的反对强行往灵殿里面冲,被侍卫拦截下来,刀剑指着楚天一脸血泪声嘶力竭哭喊道。
“楚天,你给本皇子滚出来,你害死我母妃,我杀了你,你出来啊!”
温宁默默地站在一旁,看楚天朝金风玉露打了个手势。
金风走过去对侍卫们说了两声,二皇子被放行从外面冲了进来。
一把长剑朝着楚天直直的就砍了过来!
玉露守在旁边,用匕首一档,就听“哐当”一声,二皇子手上的长剑被震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