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这是24小时轮班监看的么?”
陈格物站在光华小区的保安室外礼貌地向正在值班的某一个保安大叔问道。
保安大叔疑惑地打量着陈格物:“你问这干什么?我们这里可是不招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陈格物扬起一个微笑,努力塑造起自己友好无害的表面形象向他解释:“您别误会,我不是来应聘的;我只是想问下您,您知道一区14栋203的曾逸老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么?”
出于职业习惯,保安大叔并没有回答陈格物的问题,而是先试探他是什么人:“你问他行踪干什么?”
“我是曾老师的学生,有些作业上的问题有点不明白,想来这里找他解答。”
听见陈格物说他是来请教老师问题的,保安大叔的脸色变得十分的和蔼:“原来是来找曾老师问问题的的呀,真是爱学习,我家闺女要是有你一半努力就好咯。”
保安大叔转头看了一眼室内的电子时钟,时间正好指向2008年1月6日,上午,9点。
“曾老师七点的时候去人民公园晨跑了,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快回来了,要不你先在这里等等。”
“不了,我去人民公园找他吧,劳烦您了。”
陈格物向保安大叔告别后,立即加快脚步,往公交站跑去,准备去矿城车站找曾逸。
他一定要在曾逸回家之前抓住他,不然到时候曾炜在场,恐怕他会犹豫不决。反而会拖延他们的行动,使曾逸逃脱。
不!说不定曾逸现在已经在逃跑的路上了。
陈格物想起了他刚才经过曾炜身边时,曾炜低着头,眼神闪烁躲避着他的目光,手中握着的手机悄悄藏于背后的那个小动作……
陈格物他现在只希望,他内心深处所想的那个最坏的情况不会出现……
陈格物匆匆地赶到矿城汽车总站,他焦虑地在人海中寻找曾逸的身影。
车站里人来人往,有的人下车到站,有的人坐上车驶向前方,川流不息的人从陈格物的身旁经过。
“格物,你怎么在这里?”
陈格物的身后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他僵硬的转过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曾逸,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来这里送别我的一个朋友,老师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曾逸笑了一声,举起了他手中的两个大袋子:“我今早去公园散步,顺路去市场买菜,刚买完想起了春节快到了,就来这里买两张车票,不然到时候就没了,今年我要带小炜去他外婆家过年。”
“曾炜哥的外婆家?可是我记得曾妈妈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的好多年了么,我本以为老师您已经与那边断了联系。”
“秋华丢弃我们爷俩离家出走,一直都是我心里多年以来过不去的坎,但是大人的事情总不能影响到小炜,那边怎么说都是他的亲人,不能断了联系。”
陈格物走到曾逸的身边拎过了他手中的一个大袋子:“老师真是心善。”
“没有没有,只不过是做我该做的,尽力不给小炜留下任何遗憾。”
即使到这时候曾逸依旧维持着他好好先生的模样,陈格物不再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而是邀他一同离开车站:“既然我们在这里遇见了,就让我送老师您回家吧。”
“也好也好,你跟小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吧,待会你一定要留下来吃午饭,我给你露两手我的拿手菜。”
两人回去的途中,心照不宣的都选择了步行。
一路上因为已经到了午休时间,道路上的行人车辆甚少,宽敞的步行道上只有他们两人慢悠悠地行走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异常的安静,各怀心思地走着。
眼见快要到光华小区了,陈格物主动先开了口。
“老师,我有一事不是十分的明白,想请给我解一下惑。”
“什么事?”曾逸疑惑地看向他。
“曾妈妈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呢?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您们不是一直很恩爱么,并且好像老师您家也没有遇上什么经济上的困境……”
曾逸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格物:“我原本以为你会问别的问题,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起秋华。”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继续说道:“自古最为善变的莫过于人心……秋华在我们处对象的时候,曾说过她最喜欢我无法置他人困苦于不顾的性格,她一直支持我的行为,陪伴在我的身边,第一次有人这样一直有人这样无条件的信任我,支持我,从不取笑质疑我……那段日子真是幸福呀,我原以为我们俩会一直这样子幸福下去。”
“但是……当小炜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曾逸话风一转:“她变得与那些世俗之人别无他样,每天每天都质问我将工资花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多管别人闲事?每日每日都对我冷嘲热讽……日子一天一天的这样过,我们俩每天都活在相互折磨的痛苦当中我原本以为一生都会这样子下去了,直到那天……我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给了一位小时候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现在却突遭横祸独子重病的老人。”
“秋华知道那件事情后彻底崩溃了,她那天在我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着,说我一直以来自顾获得自己的心理满足而不顾家里,她后悔当初失了心智嫁给了我!并且大骂我是蠢货,当时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痛苦万分,她的这句话对于我来说,相当于在我的心脏上捅了一刀,自己一直以来坚持地为人向善,帮助他人的信仰,一直都被他人所误解,我同学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我本以为秋华是与他们不同的结果到头来确是我的妄想,一场空。”
“所以你选择杀了她?”陈格物直接了当的问下向曾逸。
曽逸一愣,反问他:“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杀了秋华”
陈格物冷眼看着他的师长:“我不止怀疑你杀了曾妈妈,还怀疑你杀了李言书,李娟,甚至试图杀了我。”
“无稽之谈,我为何要杀了这些人!”
面对曾逸愤怒的质问,陈格物握紧自己的双手试图使自己冷静:“因为怨恨,你杀死了你自己的妻子,你怨她对你行事的不支持,你恨她对你生活的指指点点,甚至你将你多年以来所遭受到的嘲笑质疑产生的心理压力,全都转移到了她一人的身上!”
听完陈格物对于他的指控,曾逸的神情突然放松下来,无所谓地抬了抬手:“呵,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
陈格物转头看了一眼光华小区的大门:“曾妈妈的尸体现在应该还在小区的水潭里吧,如果将尸体打捞出来,加以尸检,我想应该会发现一种名叫二甲基亚硝胺的物质,这个物质毒性大易溶与水,管制很松不容易追查来源,小剂量就可能诱发肝癌大剂量直接死亡。”
曾逸眯着双眼处之泰然地看着陈格物:“就算假设我真的杀了秋华,那李言书与张娟的死亡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格物放下手中拎着的袋子:“四年前我去你们家拜访的时候,你的围裙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你那么细心的人,不可能在我提醒前没有发觉那块污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时你正在处理曾妈妈的尸体,我的突然上门拜访,使你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清理自己身上的痕迹。”
“在我提醒你围裙上的血迹的时候,引起了你的防备,为了不让你所做的事情泄露出去,你对我动了杀心,所以你策划了在梅岭上绑架我们三个人。明明当时你就可以杀了我,但是中途你突然改变了目标,选择杀死了李言书。你心中李娟一直因为言书的死亡对我们怀有怨恨,所以一直接触着她,蓄意怂恿她动手杀我,却没想到在校庆上,她动手失败了,所以你为了防止你的身份暴露,选择动手杀了她。”
“哈哈哈”曾逸突然大笑了出来:“当年李言书不是为了救你才意外脑袋撞击到石头上重创死亡的么?格物,咱们师生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么?是什么误会让你现在如此憎恨我不惜将李言书的死亡怪罪于我?”
“我看过言书的尸检报告,上面的数据告诉我言书在受伤之前早就已经中毒,当年那人曾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你们三个之中如果只能活下一个人,你会选择谁?’。”
陈格物再次回忆起李言书的死亡,神情哀伤,眼神充满恨意地看着曾逸。
“言书他选择了自己是吧?所以你才会改变目标。”
曾逸的笑容骤收,一改自己往日温和尔雅的形象,整个人的面孔都变得狰狞而癫狂,他放下自己手中的袋子,低头慢条斯理地玩弄着自己的指尖:“格物,你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聪明冷静,但是又不缺乏正义与善良。”
陈格物警戒地后退几步:“你原来也一直是我最尊敬师长,所以一直以来我从未怀疑过你,才会放任我的最大的,都在我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逍遥法外!”
陈格物迅速地从外套里掏出了他早已藏好的手枪,准星精准的锁定了曾逸的心脏,然而曾逸的反应也是极快,在看见陈格物手动的那一刻就察觉不对,立刻也从自己的大衣中掏出了手枪。师生两人相互对视,相距的距离不到五米,维持着举枪的姿势,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陈格物的枪口瞄准了曾逸的胸口,而曾逸的手枪瞄准了他的额头。
陈格物冷冷盯着曾逸,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峻他勾起嘴角轻讽了一声:“人民教师随身带着一把枪?”
曾逸亦死死盯着他,在这一瞬间,他眼中闪过许多情绪,最终,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你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踏踏踏踏。”
警察不知从哪里冒出,将他们二人层层围住,全部人都举起了枪,对准曾逸。
曾逸环顾四周,不解地朝陈格物问道:“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盯着你的动作,你是什么时候找来的这些人?”
陈格物笑着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将手机屏幕亮给曾逸看,只见手机里一直保持着正在与林致知通话的状态。
“面对你,我必需要多留一份心眼,你可是传授我一切知识的老师,一旦对你轻敌大意很有可能就会让你逃掉了,这个手机,从我出去找你的时候就一直保持着通话,当然刚才我们俩之间的对话已经全都被录下来了。”
“格物!”林致知与方一茶出现在包围圈中,担忧地看着他。
“爸!”曾炜也出现了,他神情痛苦,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陈格物与曾逸举枪对峙的一幕,这一瞬间东西有什么在他的心中全然轰塌,不复存在,他四肢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曾逸听见曾炜呼喊他的声音不为所动,面面层层对他的包围,他丝毫不见任何一丝胆却。
“快点放下你手中的枪!不然我们就开枪了!”刑警中有人对着曾逸大喊,警告他丢弃武器。
曾逸笑了笑,无所谓的,丢弃掉了手中的枪:“格物,你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枉我费尽心思对你的一番调教,你果然从未让我失望过,每一次都能带给我新的惊喜。”
他的手缓缓地举起,摆成手枪的手势,但是准头对准的并不是陈格物而是他身后的林致知:“就让我再教你最后一课吧,什么叫做绝望。”
陈格物惊恐地顺着曾逸地手指方向,向身后的林致知看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大楼窗口上,出现了一名带着面具的狙击手,而他的狙击镜瞄准的目标正是林致知!
“致知!趴下!”
陈格物迅速地朝林致知跑去!
曾逸眼神癫狂地看着陈格物绝望的表情,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兴奋,这种刺激的快感连毒品都不曾能给他带来。
“格物,虽然今天我失败了但是却又是成功的,你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结束了……”
他的手势出了一个开枪的动作:“这场赌局你没有赢,我们在地狱相见吧,我亲爱的……格物。”
“砰!”
两枚子弹从高处伴随着风,迅速地穿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