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陆与玄武大陆不同,这里以世家为尊,各城池皆尽由世家镇守。城中生活的本地人,也是世家中人。有的是世家的弟子,有的则是家仆及其亲属。
底蕴越强的世家所管辖的领地也就越大,任何胆敢在城内犯事之人,都视作对当地世家的挑衅,会遭到其疯狂的追杀。而城内的店铺,哪怕是路边的露天摊位,也需经由世家首肯,方能开设,大部分店面是当地世家的产业,整座城镇几乎是世家的一言堂。
郑芷然打听这些事的时候,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毫无常识的文盲。
“小爷不喜欢这些人。”小白偷偷和她咬耳朵。
郑芷然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好啦,一点小事犯不着生气。一会儿我兑换了货币,给你买几个肉包子,让你尝尝鲜。”
一听有肉包子吃,小白立马忘记了生气,跳到地上叼着她的衣摆往前拽:“那你快点儿啊。”
郑芷然笑着摇摇头,按照打听来的情报,来到隔壁街的结尾。
据当地人说,这里有一家商铺,可以用各种东西换取朱雀大陆的通用货币。货币的数量视东西的宝贵程度而定。和当铺不同,若卖给店家,东西是不能赎回的。若想买回去,必须以卖价的十倍支付。
郑芷然刚到店外,就被那熟悉的牌匾惊住了。
“御品阁……”
小白也发现了牌匾上烫金的店名,惊呼:“这不是玄武国的铺子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也不知道。”郑芷然秀眉紧蹙:“难道只是重名?”
抱着巨大的疑问,她走进了店铺。
铺中的装潢、设置与玄武国那间一模一样,分为九层。唯一不同的是,前两层只有灵皇修为的人能够进入,而第三层则要到达灵宗。
每一个通往上一层的楼梯口,都有两名守卫站岗。第一层多是灵草、灵丹,郑芷然放出灵识查探。这些东西的品级是三到五品。
若放在玄武大陆,不知会引来多少人势力的哄抢。可在这儿,却仅仅是最普通的。
她强忍住心中的惊骇,对守卫说:“我想卖几瓶丹药。”
守卫打量了她几眼,然后皱眉道:“御品阁的规矩,你不懂吗?凡是卖货给本阁,皆要去掌柜那儿估价。若是卖给旁人,你自己找个地儿待着。有客人上门,看中了你贩卖之物,自会买下来。”
连自由交易的规定,也和御品阁一样。
郑芷然愈发觉得不对劲。
而听到守卫的话,角落里卖灵草、灵丹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小女娃,你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居然连赫赫有名的御品阁的阁规都不清楚?简直是笑死人了。”
“抱歉,我一直在山中跟着师傅修炼,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好多事我都不清楚,让各位叔叔见笑了。”郑芷然露出腼腆的笑容。
她的样貌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身上穿着的衣服仍是古灵派的弟子服,虽然料子不算差,但放在朱雀大陆,却是上不得台面的糙品。再加上她愣头青的问题,以及只有灵皇四阶的修为,都让这些男人相信了她的说词。
毕竟,也只有隔绝人世的深山老林里,才会有她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一个热心肠的中年男人,好心地给她讲述着御品阁的来历。
“这御品阁啊,乃是赫赫有名的邢家名下的商铺,每座城镇都设有分铺。每一间的规矩都是一样的,是咱们这儿最大的自由交易场所。”
“邢家?”郑芷然脸色骤变,须臾,又恢复了正常。
她摆出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问:“不知叔叔能不能给我仔细说说这个邢家呢?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你还真是与世隔绝啊。”男人无奈地笑笑:“邢家可是所有世家当中,财力最惊人的老世家了。虽然比不上第一世家南宫家族,但只要提起邢家的大名,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
“你以前不就有一个吗?”先前出言讽刺郑芷然的男人,指着她奚落道。
郑芷然佯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想再问,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几个男人瞬间安静下来,显然对咳嗽之人十分忌惮。
郑芷然偏头看过去,便见左边放着各种丹药的木架后,摆设着一个柜台。台后,是一个身穿黑底,衣摆、衣袖、衣襟三处各绣着金色图腾长衫的老人。
那个图腾的形状……
郑芷然瞳孔猛地一缩,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会错的,那个图腾分明是邢家族徽的形状!邢家覆灭前,所有邢家人、弟子,都会穿戴绣着族徽的衣物,佩戴刻有族徽的配饰。
这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只是后来邢家重建,又突发不少变数,所以她还没来得及让邢叔他们制定类似的贴身物件。
如果说御品阁仅是重名,邢家之名也仅仅是碰巧,那这如出一辙的族徽呢?世界上绝对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
这里的邢家与娘亲的母家,一定存在着某种她不知道的联系。
“小姑娘,你似乎认识邢家的族徽呢。”
不知何时,老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满是皱纹的面庞,噙着和蔼善意的浅笑。但一双眼睛却锋利如刃,透着审视的意味。
被他盯着,郑芷然有种自己所有的心思通通被看穿的错觉。
她眸光一闪,硬着头皮迎上老人的目光,笑着点头:“嗯!我有见过它。下山以后,我遇见过一个大叔,他身上穿的衣裳也绣着这个图案。”
老人深深看了她许久,久到郑芷然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他才收回了视线。
压力瞬间消失,她松口气之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竟然布满了冷汗。
只是短暂的对视而已,居然就让她如此狼狈。这便是朱雀大陆的邢家人么?
郑芷然幽幽垂下眼睑,放在身侧的双手黯然捏紧。
老人丝毫没在意她的异样,笑着问:“你要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