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牡丹百疼之中忍不住冷笑:“这亲不是买的,到底看出是她的儿媳妇来了,还特意叫人护着。”
其实江氏哪里是心痛绘之,只是害怕绘之不知道内宅的这些是非,从而闯祸,把江氏自己给连累了。
乳母倒是琢磨出来了,但也不敢在这时候给李牡丹分析这个,要这样说,岂不是在表明江氏知道李牡丹要通过绘之来搞事?
这种揭自己人老底的事,乳母怎么有脸讲呢?
只是她不想说,可李牡丹又痛又气,额头冒汗,乳母也怕了,怕她气出个好歹来,于是道:“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三奶奶没有生产过,怎么懂生产上的事,若是来了,仗着主子的身份乱指挥,姨娘这里可出不得一星半点的差错。将军还等着抱儿子呢!”
李牡丹想到韩南天,怒火变为幽怨,好歹情绪平静下来,知道自己眼前最要紧的大事是什么。
平安的生下一个儿子,这对韩南天,对韩南天的事业,都是好事!而只有韩南天高兴了,她才能一切都顺利起来。
李牡丹自诩心机韬略都不输男子,只是生逢乱世,展不开施展的手段,这样一想,又深恨自己女儿身,若是男子,就且不说她的血脉身份,只她用头脑,也能联络起不少拥趸来了!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她心气儿上来,反倒觉得现下所受的疼痛也不那么痛了。
绘之这边,吃过了午饭,想了想又把韩铭送去学堂,交代陈力:“好生的再送三爷回来。”
韩铭问绘之:“姐姐,你不来接我?”小样儿,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绘之八风不动:“若是得空就来。”权当放风,反正其他时候她也出不来韩家。
石榴瞅着他们俩人说话,拉了陈力也嘱咐:“李姨娘那边很不消停呢,夫人的意思是咱们三爷跟三奶奶都不沾边儿,你瞧着,别让人把三爷给带坑里去。”
陈力点头,关心的问:“晚上还能再吃饺子吗?”
石榴:“滚吧。”
陈力去请韩铭:“三爷,这就到时辰了,咱们也进去吧。”本来已经很学渣啦,这要是再加上迟到早退,他这个小厮脸上也没光啊。
韩铭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绘之的衣摆,跟着陈力进了学堂的院子。
绘之跟石榴说道:“忘了把饺子给夫子带上一碗。”
她声音不高不低,韩铭跟陈力都听见了,主仆俩有志一同的转头看向她,目光里头都是满满的不赞同。
一个心想:“夫子整天看我的眼神就跟眼里抹了辣椒水一样……,不光日日布置作业,还批评我,说我不给爹娘争气……,我才不要把好吃的饺子给他。”
一个心道:“我勒个天,早知道今天中午我就放开肚量吃了,这为了维持在主母面前的体面,我才吃了个半饱……,下次再吃饺子,得啥时候?!”
石榴小声道:“三奶奶,三爷看您呢!”
绘之不肯回头:“没事,夫子会喊他们进去的。”她已经听到夫子在院子里头说话的声音了。
果然不一会儿夫子说话:“谁在外头,还不进来上课?”
绘之跟石榴则慢慢走回了院子。
往常这个时候,她要么蹲在地里拔草捉虫,要么就写几个字,只今日,虽然不想理会李牡丹那边,却也静不下心来,专注自己的事,干脆问石榴:“先前你不是在纳鞋底子?拿过来我帮你纳几针。”
石榴把针线簸箩直接端了过来,绘之见她一只鞋子底纳了一半,另一只还没开始,便道:“你重新纳一只新的,这只我帮你。”
石榴找了顶针跟针锥子给她,自己重新穿麻线。
绘之纳鞋底子不用脑子,只沿着先前石榴留下的针脚下针,一面思忖李牡丹叫自己过去的用意,一面琢磨连江氏都知道自己“没有经验不叫过去添乱”了,李牡丹更应该知道才对,怎么反而对自己这么反常的热情?
总之,事出反常必为妖。她这井水,是很想跟李牡丹这河水互相不犯,但奈何人家不乐意呀!
当下心里更是警醒自己,一定一定要更加仔细。
她的手劲比石榴大,做的也快,半只鞋底用了一个多时辰便纳完了,拿剪子剪短了麻线,拿在手里一打量,这才发现了问题。
“你这鞋不是自己穿啊。”
石榴连忙道:“不是我的,我的脚哪有这么大。是陈力啊,说从外头买的鞋不合脚,天天在耳朵边上嘀咕,我这不怕他鞋子不跟趟,再耽误了三爷的事情么。”
绘之:“哦。”
石榴:三奶奶您别光“哦”啊,您至少多少再说两句,让我好自证清白啊!!!我真是看陈力实在磨叽,才发了一次善心,并且这善心是为了陈力能更好的照顾三爷……
绘之却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鞋子。她现在穿的鞋,是江氏命人给她送来的,穿上也凑合,但并不如在范家穿的鞋子舒服,范婆做鞋子,在足弓那里会垫上些棉絮或者软布,人走路走多了也不会太累,而且,范婆纳的鞋底也很厚,鞋面穿坏了,拆下鞋面,还能再重新绷上新鞋面,这样的鞋底能穿一整年呢。
“你的鞋子不用做吗?”绘之问。
石榴还沉浸在脑补中,闻言傻唧唧的“啊?”一声,而后才回神:“我穿鞋不费,现在还有双新鞋在箱笼里头放着呢。”
绘之便道:“那正好,你教我做鞋面吧,以后我们也自己做鞋。”
以前她在范家,都是范婆照顾她跟范公的生活,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她读书,放牛,去种地,种菜,这些都是做熟了的,只有女工针黹上躲了懒。这以后不在范婆跟前了,有些还是要学起来。
嗯,下去去信,要了二老的鞋样子来,说不定她就可以给二老做鞋了。
抬头的功夫,见石榴的目光呆滞,便问:“怎么?你不愿意教我?”
石榴内心郁卒:“我跟陈力真的没什么!”您倒是问我一句啊!哪怕说句“你挺关心陈力啊”,我也好接话!
对于小丫头石榴来说,恐怕自己面临的最大的困境便是:三爷跟三奶奶从不按常理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