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早晨,多雾,带着清澈的寒冷,梧桐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摇摇坠落,发出湿潮的声响。
腾云开始苏醒,整个校园不一会儿便嚣嚷起来,那读书声从一个个班里飞出从清晰变得嗡乱,但是那喧嚣里却带着青春特有的味道。
郁平坐在座位上,拿起语文课本开始背诵古诗词,那是一首《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她陷入了沉思,有点泪目了。她一直是个感性的人,很容易就会哭,很容易就会笑,这一次,她想到了以后离别的场景,那时,身边的人都会换成旁的人,也许就不再有现在的美。若是离别,还能再见吗?她的心里出现几个人影。
郁平的眼泪大颗大颗拍打在课本上,“嗒嗒”的声音被班里的读书声淹没而不留痕迹。但是依然被人发现了。
“郁平,你怎么了?”秦枫第一次看到她哭,有点惊讶,慌忙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忙接过擦了擦眼泪,朝他一笑,“嘿嘿,没什么,哭着玩儿呢。”
“哈哈,你还真潇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秦枫打趣道。
这一切都被于飞看在眼里,他知道秦枫喜欢着郁平,但是却总藏在心里,和他于飞完全不同。这一点看来,秦枫是不坦率的,不过于飞却不得不承认秦枫这样做拉进了和郁平的距离。
于飞拿出一张白纸,提起笔开始写道:“郁平:
“虽然我们坐得更近了些,但是最近都没怎么说过话,你还好吗?我看到你哭,突然想起了林黛玉。林妹妹背锄葬花,为桃花而惋惜,看到那一节,我的心被触动了,那种无可言说的感觉许久都没出现了。
“但是就在刚才,我的心再次触到了那股情动。‘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我有时候在想,美人会不会真的‘迟暮’?若真的是美人迟暮,那该有多可惜!
“我想到了你,现在的你和老去的你,一想到你现在花容月貌,笑容可掬,清纯可爱,就心怀欢喜,不能自已;可一想到你进入耄耋之年,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但是,毕竟现在还是青春年少,趁此该多展颜,莫愁眉。我喜欢看你笑,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或许该说像春日的雨,夏日的风,秋日的空,冬日的阳。
“最近学习很紧张,多休息,共勉。
“yf”
他写完叠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郁平的后背,把那纸递给她,还朝她狡黠一笑。
郁平看了那信,心里涌了一股气,不是怒气,而是勇气。她回头朝于飞一笑,“谢谢!加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于飞很久没这么傻了,这是他心里所想。
以前的于飞对一个女生的热度从来不超过一个周,如今在郁平的身上已经花费了太多的精力,也许正因为投入了太多的成本,如今倒不想从中抽身了。
坐在一旁的秦枫依然默不作声,他一直看着于飞,也看着郁平,心里带着些微的酸涩,他坚持得了,也必须坚持,因为他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一刻的美好。
“同桌,于飞是不是又给你写了什么情书啊?快拿来让俺瞻仰瞻仰!”秦枫凑了过去,两只手直接就去抓她手里的纸。
郁平笑着与他争夺,但是还是那张纸还是落在了秦枫的手里。
“看吧,我说了什么也没有吧?”郁平朝秦枫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秦枫很快把那信看完了又塞给她,笑着故意说:“还给你,还给你!要不然,有时间我也给你写一封?”
郁平眼神一怔,随后笑道:“哎呀,你就别来嘲笑我了,同桌做得好好的,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好哥们,我们有话直说!”她把手伸出来握成一个拳头。
秦枫握拳碰了碰她的柔拳,感觉到她的拳头有点冰凉,随后赶紧把自己装满热水的杯子给她,“来暖暖手!”
郁平笑了,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道:“还是同桌最体贴!”
秦枫的心颤动了一下,其实他刚才看到于飞写给她的信时有点郁闷,但是现在看到她的样子,心里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
这样紧张又愉快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冬日的雪在腾云的睡梦中悄然来临。
早晨的冷气钻进人的衣服里,格外凛冽,大家都穿上了厚厚的棉服。
郁平终于从衣柜里拿出了那件蔚风给她买的羽绒服,自从上次夜里回到宿舍她就把它束之高阁,但是今天的雪让她终于鼓起勇气穿上它。
她穿着那件独一无二的羽绒服,就像穿上了绝美的礼服,走在雪地里像走在盛大的舞会地毯上,有点忐忑,也有点愉悦。
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秦枫和于飞都惊奇地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十分陌生的人,随后他们便开始笑起来。
“干什么啊,你们?”郁平抽着鼻梁。
“没什么,背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于飞低头大声背起书来。
郁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秦枫,用胳膊撞了撞他的,“怎么了?”
秦枫露出两只针扎的酒窝,“没什么,我也背书了!关关雎鸠”
郁平生气地站了起来,拿起语文课本,大声背了起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站了一会儿,她又坐下来,这时从身后飞来一张纸,正好落在她桌子上。
她打开那张纸,看到几行龙飞凤舞:“郁平:
“心中突然窜出一个念头,想抱你。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薛宝钗的圆润可亲,今日看到你穿上这件衣服,才发现你也有黛玉的‘弱柳扶风’。yf”
郁平的脸微微发烫,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没多想,依然把那张纸夹杂了日记本里。
蔚风从窗口闪过,从前门走进了班里,扫了一眼班里的人,似在查点人数,其实他的余光却在注视着郁平,他心里暗自欣喜:“她终于肯穿上它了。”
自从那日分开,蔚风都没再听到她说话,不是不想听,而是没有机会,也许是有意回避,本来上课的时候他是可以提问她的,但是又害怕听到她颤抖害怕的声音。
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无人察觉,就算察觉,也无人知道这喜色的来由,蔚风任凭自己的欢喜在脸上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