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仙君我要报恩 > 第五章 浮生迢迢兮
      “黑龙曜?”

      未曾听过这名字。

      我蛾眉紧拧,疑心此事是敖烈编来宽慰我的。

      “绝魈魔王行事素来诡谲。三界境内,他四处搅荡,却无人知其目的。如今他突然现身掳走妖后,是敌是友,暂且不明。”

      暂且不明?那娘亲岂不是生死未卜?

      我难遏心中恐慌,旋即下榻,欲出门寻觅魔王踪迹。

      敖烈伸手拦住我,声线疲惫而坚定。

      “公主,妖后临危前将你的安危托付给我。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寸步不离。”

      “我也是!公主!不管你去哪里,赤缨都要跟你!”

      我抬头望着双眸布满血丝的二人,心意十分歉疚。

      “敖将军,赤缨姐姐,你们在清虚观受下重伤,都需要好好休养,不必理会我娘亲的话。”

      “公主不必为我们担心。我与赤缨在妖界常年征战,受点伤不算什么。再说,当年我本狼族首领,遭族人暗伤,承蒙妖后出手救治,如今理当倾命相报。”

      狼族?妖后?

      我心里越发觉得离奇没谱,相依为命百年,我竟不清楚自己的娘亲究竟是何来头。

      赤缨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公主,难道你不知道荒戟妖山的事吗?”

      我迷惘摇头。

      “我听荒戟山的老狐妖说,千年前,妖后逃出仙界的幽云禁谷,来到凡尘四处屠杀征战,终令万妖臣服。可是后来没多久,妖后怀上身孕,就将荒戟妖山交给敖将军打理,自此隐身匿迹。”

      赤缨说的这些,娘亲从来不曾对我提起。

      而更困惑的事,是我明明不过百余岁,那娘亲千年前怀下的孩子是谁?难道我还有哥哥亦或姐姐活在人世?

      荒戟山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让娘一片伤心不愿留下。

      我有些难过地想起,每当我问起爹在哪里,娘亲总是静静卧在紫竹林深处,泪水凄迷地望着天际。

      我想知道关于爹的一切,却终究是个谜。

      荒戟山上,没人知道妖后怀下谁的孩子。紫竹林里,也从来不曾有谁来找过娘。

      我自以为是地认定,爹必是个风流薄情的负心人。不见也好,不见也罢。

      当务之急,是寻找娘的下落,就像娘亲奋不顾身寻我一样,豁命一试,哪怕刀山火海艰难险阻。

      敖烈见我态度松缓,即刻幻化出狼身,敛起野性,温顺地匍在地上。

      “公主,你修为尽失,此地离绝魈魔域一千八百里,还是我背你前去吧。”

      “不行!敖将军,你腿伤都没好,不能劳累!”

      “公主,我的小伤不碍事。只怕多拖一日,妖后会多一分危险。”

      是啊,多拖一日,娘亲便多一分危险。

      “敖将军,谢谢你。今日之恩,白菀必定牢记在心。”

      我心一横,小心翼翼坐上敖烈厚实的脊背。

      银狼嗷呜一声疾速狂奔,赤缨也化回红狐身子紧跟在后。

      长风呼呼作响,我不经意间侧过脸。

      赤缨奔跑时,她身后那条色泽红亮的尾巴挥来舞去,像极了天边喷薄流动的火云。

      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赤缨姐姐,快看看,你的尾巴、你的尾巴又长出来啦!”

      赤缨仓促地回头一瞥,梨涡绽出明朗灿烂的笑意。

      “明明断了,居然又长出来。多谢老天眷顾,多赐我一条尾巴。否则冬天到的时候,都不知道拿什么裹着身子保暖了。”

      一旁的敖烈突然插话玩笑道。

      “赤缨,普通妖狐都只有一尾。断尾再生,难不成你也是上古九尾狐?”

      “敖将军莫取笑了,我哪是。”

      夕阳余晖溶溶皎映,衬亮赤缨绯红流霞的明净玉颊。

      历经漫漫长途奔波,走过无数浩渺烟云落日长河。

      我们从风光旖旎的南岸水泽,艰辛跋涉至荒漠干旱的北荒丘壑。

      途径天山脚下,一片金黄的沙海中,唯有此处葱翠蓊郁生机蓬勃。

      七尺粗壮的古树上,我疲乏地依偎在赤缨怀里,她毛绒绒的尾巴柔软覆在我身上。

      树下的敖烈刚阖上眼,就嗅到四面杀气弥漫,遂警觉跃身上树。

      我们倦意褪尽,暗藏在茂密的枝叶后拨开缝隙——

      小径交错的丛林深处,传来一个邪魅好听的女子声音。

      “不凡,这天山上的花海药草,都是我爹娘当年亲手种的。所以不是我想与你动手,而是你在抢我的。”

      循着音源望去,一个黑纱遮面的女子,从密林深处飞身出现,惊华缱绻。

      女子裹着一袭黑色薄透的齐胸长裙,亮堂出性感白皙的玉肩,锁骨深陷,发丝长若流泻的黑色藻瀑。

      “哼!我玄天门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红尘疫病百姓需药。交出来,我还可饶你不死。”

      一名男子面容冷酷地飞身上前拦住女子去路。

      是他!玄天门少主洛不凡……

      想起那道威力无边的金雷,我当即捂上嘴,怕自己发出声响。

      “不凡,我急需此药,断不能给你。而且我哥若是此刻返回,他必然经过这里,我不想你们碰面。不凡,你走吧,你现在不是我哥的对手。”黑衣女子蹙眉婉言。

      洛不凡冽扬挑眉,不屑冷笑道:“碰面正好!我与他终须一战!”

      “我不要看到你们厮杀!你是我最爱的人,他是我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你们叫我如何袖手旁观。”黑衣女子低垂眉眼恳求。

      “枉你称我最爱之人!莫非忘记当年是谁盗走我门下镇世之宝?我恨的人又岂止是你哥,还包括你!不要在此枉作多情,你以为,我对你下不了手吗!”

      洛不凡音调愤怒提高,手举红穗降魔镖,步步凌人地逼近黑袍女子。

      “你既狠心避我千年不见,我信你下得了手。我不怕死,只怕你会忘记我。求你再看一眼,记住我的容颜。”

      女子说完,取下面上黑纱。

      一双美得摄人心魄的眼眸,柔情似水,泛着红,映衬着白皙绝色的面容。

      洛不凡如避火雷般,顷刻转身。

      黑衣女子奋不顾身上前环抱住洛不凡,楚楚含泪。

      “不凡,对不起,血海深仇和你,我只能选一,我也是迫不得已。”

      “初心已负,你我穷途末路。”

      “不凡,我、”

      “药草给你,旧情尽断。他日再见,必决生死。”

      洛不凡决绝掰开腰间纤手,一记响哨召来汗血天马,跃身而上,策马扬鞭而去。

      黑衣女子久久伫立在原地,伤心遥望着绝尘远去的背影,泪洒一地,黯然离去。

      我们三人拍拍手上尘土,从枝桠上轻身跳下来。

      小插曲过后,我们睡意殆尽。他事皆浮云,眼下还是赶路最要紧。

      又几日风雨兼程,我们终于踏上魔域境内。

      极目眺望,方圆百里星罗密布着墨色刺藤,色泽萋萋如海,风过如波浪般绵延起伏。

      三座肃煞灰暗的峰峦连成一线,平地突兀而起。尤其中间那座主峰,山体浑厚,气势轩昂,最为惹人注目。

      敖烈估摸着魔王的宫殿安在主峰上

      临行前,他面露难色拦下我。

      “公主,不如我和赤缨上山打探,你在这里等消息吧。”

      我知道,他是担心修为尽丧的我上山遇险。可是,当初娘亲救我时,何曾考虑过这些。

      “为了娘亲,就算死,我也要上去!”我眼神灼灼无畏道。

      “好!为救妖后生死无惧!”

      敖烈伸出一只手来,赤缨毫不犹豫地覆了上去。我无言感动,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明亮耀眼的光影下,三只手重重叠叠在一起,誓死共进退……

      在敖烈的指挥下,我们声东击西,绕开重重魔界哨卫。

      为免打草惊蛇,我们在刺藤深处僻静的地方,抓住三个魔魈换上他们的头盔衣靴。

      然后捡起他们掉在地上的长戟兵器,佯装混入巡逻队伍里,朝着魔宫行进。

      约莫三个时辰后,只见云山雾海间,一座瑰丽堂皇的宫殿拔地而起,昏黄天色亦无法掩盖其赤金琉璃瓦的万丈光辉。

      一条通体墨玉雕刻的邪气黑龙,栩栩如生地盘旋在赤金琉璃瓦上,似欲腾入天际。

      “魔王即将回宫,你两留在殿门列队,剩下的人跟我去别处继续巡逻。”

      魔魈首领举起魔戟指着我和另一个魔魈吩咐道。

      “遵命。”我压低嗓子不敢多答。

      顺着魔魈首领手指的方向,挪步站至宫殿拱门下的队伍里。

      敖烈和赤缨神情担忧地从我身旁走过,经过眼神交流,我们决定分开行动,见机行事。

      只是没想到,魔王回宫竟然如此阵仗。

      三千魔魈,分为百组。从绝魈魔峰的山脚下,一路逶迤列队至魔王大殿。

      忽然,众魔魈齐齐匍身跪地叩首。

      我亦随着人潮依葫芦画瓢。

      “恭迎魔王!寿与天齐!魔功盖世!统领天下!”

      众声落净后,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影徐徐经过我身前,顿觉邪气逼人,日月无辉。

      我匍着身子,禁不住好奇抬起头来,偷偷瞟量。

      竟是一头鹿角虎眼麋身牛尾,浑身覆满碧绿鳞片的巨型兽物。

      我心生一惊,这兽物是娘亲曾经提到过的……上古神兽麒麟!

      彼时,麒麟兽背上正襟骑坐着一名男子。

      他玄衣立领,腰束黑带,外罩一身幽墨长袍。及肩而下至流风袖口,暗纹银绣,状如龙鳞,浑身散发出一股魔煞邪气。

      “黑龙曜!”

      我一眼便料定!

      忽然,麒麟兽上的黑衣男子扭转脸来,霸气横生的眼神冷视着我。

      好俊魅蓬勃的一张脸!

      浓密如墨痕的睫毛悬在眼睑上,眉宇间透着桀骜的狂野与不羁,双眸冷漠,凛冽目光迸发出一股霸气凌人的气势……

      我戴着厚重的头盔,眼前寡留一条细缝。

      愈发沉重。

      我心慌加速,低下头,惊出满身冷汗。

      “抬起头来。”

      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在偌大的殿门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