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抗战尖兵 > 一百一十章夜听胡笳折杨柳,教人意气忆长安
      “19日夜间,我八十七师得到了爱国市民的情报,日军在东部一些街道由于兵力不足,没有部署防御,我军可以乘隙而入,于是八十七师组织小分队作了试探性进攻,取得了很大进展;张司令根据这个情况果断组织了20日零点的总攻,20日拂晓前,我军突破西进展至欧嘉路,东至大连湾路,南至昆明路、唐山路。敌从昆明路方面向我多次反攻,都被我击退。现张司令正乘月夜亲赴江湾前线督战,指挥各部队继续猛攻,并以独立20旅加入,准备以全力先攻略杨树浦。预计今夜第三十六师、第八十七师的第一线部队将推进到百老汇路、唐山路、华德路之线。张司令请前指提供明天进攻的炮空火力支援。”杜聿明完成了他的情况通报。多年没见,刘琨上将还是老样子,先公后私,杜聿明刚敬礼完毕,他还礼后,热情地握了握杜聿明的手,向杜聿明介绍了在场的前指成员,就请他先做情况通报。

      大本营淞沪前进指挥所总指挥刘越石、参谋长李兴中、副参谋长屈经文、作战处长阎尚奎、作战参谋业务顾问巴格拉米扬、炮兵首席顾问列昂尼德亚历山德罗维奇戈沃罗夫聚精会神地听取了通报,作战处的参谋们一边忙着记录,一边迅速地移动着地图上的图标,标清楚当前敌我态势。杜聿明对西野的司令部组织蛮感兴趣,西野的司令部是按照苏联红军的组织模式,和中央军有一些区别,比如中央军的参谋处,西野叫做作战处,作战处长阎尚奎是杜聿明的老相识了,当初在北京和杜聿明一起决定报考黄埔军校的十几位陕西学生中的一个。他和杜聿明是同年生人,有着一张瘦瘦的脸和很相配的小眼睛,两撇眉毛很有特点,都是两边浓中间淡,仿佛被剪成了两段似的,当年杜聿明跟他开玩笑说他有四个眉毛。

      可以看出作战处效率很高,杜聿明刚做完通报,阎尚奎就问了几个没有通报清楚的数据,然后几个作战参谋就下去制作情况汇总和要图了。刘琨笑了:“光亭辛苦了,等下作战处会把情况汇总后,做成通报,还有几道命令,都由你带给张司令。至于明天作战的炮空支援的事儿,今天上午我们的空中力量打了个大胜仗,击落日本飞机三十多架,明天的作战不必担心倭寇的空中威胁。但是空军方面对舰攻击能力有限,估计无法阻止敌舰对我陆军的拦阻射击,请你转告张司令一定要小心敌人舰炮的威胁。空军也缺乏精确轰炸的能力,公共租界很多目标是大本营命令不得轰炸的,而且公共租界很多钢混建筑,500磅*的轰炸效果也非常有限。至于炮兵方面,中央军炮八团和炮十团都可以为第九集团军提供火力支援,具体安排由李参谋长安排炮兵主任与你带来的第九集团军作战科长制定。”杜聿明作了记录,干脆地回答:“卑职明白。”刘琨又说道:“张司令去江湾督战了,你回去路上可以去杜聿鑫那里弯一下,他在靠近江湾的水电路那边,等下作战处有命令送到杜聿鑫那里,你跟着他们的车就行了,你们兄弟好久没见面了,可以叙叙旧。x日就要到了,你堂兄后面会很忙的,趁着这几天是战前准备,你去一下。”

      杜聿明道了谢,很快阎尚奎拿着一叠文件来请李兴中和刘琨签了字,两位前指长官就在参谋们簇拥下去作战室和南京作电话会议了。淞沪前指的炮兵主任和与杜聿明同来的史说决定一起去趟炮八团,于是杜聿明和史说分道扬镳了。杜聿明先回第九集团军司令部,他的摩托车跟着前指作战处参谋的摩托车,沿着中山大道向水电路缓缓而去。中山大道原为一二八沪战后,依军事的着眼而修筑,由沪西贯穿到北火车站,成为闸北战场的大动脉。

      杜聿明坐在摩托车吊斗里,出身北方的他,很不习惯上海这种闷热的天气,尤其是他刚从保定打了个来回,更是想念北方夏夜的干爽。刚刚见到了刘琨、阎尚奎这些黄埔军校的师友们,他不禁暗暗感叹着人的命运真是无数习惯和偶然堆积出来的,1925年第一次东征,杜聿明在淡水先登破城后,就因病返回广州了,什么病?就是不习惯广州潮湿闷热的天气,身上长满了疮,一起回去治病的不是他一个,杜聿昌、杜聿鑫、徐象谦这帮北方学生都倒了大霉。这种浑身刺痒真不是人能忍受的,所以刘琨代表军校,带领他们北上祭祀孙文,随后去国民二军开展北方革命的命令一下,这些黄埔一期的北方学生们无不欢呼雀跃,终于可以不受这罪了。历史学家们不知道,正是北方人体质对广州的不习惯,导致了黄埔军校西北服务团的顺利成立,黄埔军校北方学生们无不踊跃参加,他们的第一个想法是,先去个干燥点儿的地方把这身疮治好了再说。

      夜间的中山大道,只有军车和巡逻队的身影在晃动。东面不时传来枪炮声,没有路灯的路面被天上的明月和东面的火光映得清晰可见。杜聿明想起了八十八师参谋长张柏亭在汇报情况时候给他摆的龙门阵:作战初期,上海五方杂处,居民良莠不齐,不免有极少数的地痞流氓,受日本人收买利用,混杂在都市的各个角落,做通风报信的工作。战事突发时,闸北地区仍是热闹的市街,这些小汉奸混杂活动,捣乱治安,刺探军情,我们送公事的传令兵,常遭暗算失踪,或被抢走公文,真是防不胜防。我们选定中山大道三十一号桥附近的观音堂,作为司令部位置,一时成为记者群众热心地方人士探访慰劳的目标。机警的孙元良将军立即有所预感,当十四日黄昏和钟松旅长见面后,迅即离开侦察新位置,决定第二天移往苏州河边的福新面粉厂。正好在我们离开期内,敌舰炮对准观音堂射击,中殿佛像打得粉碎,我的床铺炸得无影无踪,残壁上插了好几枚不发弹,不禁捏一把汗。

      张柏亭自己就是上海浦东人,他对上海的情况十分了解。他早年曾在江湾路法科大学读书,住在横浜桥附近余庆坊的亭子间里,每天挟了书包往返好几次,对于闸北战区的宝山路、八字桥、江湾路一带,特别对北四川路底,天通庵附近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四周真可说是熟门熟路。他以上海人典型的偏见对杜聿明说,上海汉奸大多为外地人尤其是苏北人。不过自从西野接防以来,对防区内的管理突然加强了,实行了严格的宵禁,在一些路口架起了机枪,平民要么转移到后方,要么被组织起来,提供运输、医疗等服务,本地的青年们还组成了肃奸队,分片包干,维持秩序。原来乔装打扮,四处闲逛的汉奸敌特被抓了一百多,淞沪前指找了杨虎的淞沪警备司令部,组织了个军事法庭,审完了都毙了,告示贴满了路口。所以现在我军的交通和通讯都很安全了。

      想着想着,摩托车已经停下来了,有哨兵在询问口令,几束手电筒光柱突然射过来,验证了车辆和身份后,放行了,他们来到了机步300旅的指挥所。原来这里是水电厂。水电厂在闸北水电路,距离敌海军司令部只有二公里左右,在十三日的战斗中,已被机枪弹与*破坏得千疮百孔。白天从屋顶展望,江湾路一带尽在眼底,可以清楚地看见敌军公园周边、持志大学、六三公园一带活动。杜聿明看到自己堂兄选择这里做指挥所心里还是蛮佩服他的勇气的,这种高耸的建筑往往是对方炮击和轰炸的重点目标。不过好在这栋建筑物是钢筋水泥结构的,指挥部也是设在了工兵作好加强的掩蔽部内。

      在掩蔽部内昏暗的煤油灯光里,杜聿明终于见到了堂兄杜聿鑫。杜聿鑫相比杜聿昌,与杜聿明关系更近,他们都来自米脂吕家硷,杜聿昌则是杜家坪的。从小杜聿明就喜欢跟在杜聿鑫屁股后面,杜聿明是个有些内向的人,从小就少言寡语,而堂兄杜聿鑫却很阳光外向,杜聿明总是觉得堂兄很能言善辩,也容易讨大人和别的孩子们的喜欢,出于羡慕,他总是默默地跟随着堂兄,这样大人们爱屋及乌,也会多给杜聿明一些笑脸。堂兄也确实很照顾他,只要有好处,一定会分他一半,这不是,知道杜聿明来了,杜聿鑫把上海市民慰问送的水果都弄出来了,跟小时候一样拿给杜聿明好好分享。杜聿鑫说:“金蛋(杜聿明乳名),听说你昨天刚到啊,这里天热人出汗多,多吃点儿水果。这都是上海市民送的,沪战开始后,全上海各界市民,充分表现了爱国热忱,无论男女老幼都与前线战士一条心,大家同仇敌忾,打成一片。上海大佬地方人士杜月笙先生等组织“抗敌后援会”,青年学生与工人组成“抗日救国青年团”,号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供应车辆、食物、日用品、以至各种作业工具,协力后方工作。很多青年志愿从军,直接上第一线参加战斗,西野到这里后,感觉军民打成一片,民心士气高涨到了极度,实开我国“总体作战”之先河这仗好打多了。你们装甲兵团也是中央军精锐啊,你这下可以大展身手啦。”杜聿明苦笑道:“我做梦都想打好抗战第一仗,战车营紧急抽调了最精锐的连、排级军官,第一时间赶赴一线。每辆坦克的车长兼射手,均由排长担任;在一般情况下车长大多为班长。可惜老天不给机会啊,要是能大展身手咱们两个就见不到了,你看我到处闲逛,哪里是个指挥员的样子?我们装甲兵团过来的坦克,都被配属给步兵了,我现在是光杆司令。”

      杜聿明看着杜聿鑫吃惊的样子,忍不住把今天自己战车营的战况好好吐槽了一番:第一连第一排坦克配属第36师第108旅一同出击。该排原先的战斗编组是两辆坦克为一组,经连日作战后,已有两辆损坏,仅三辆可用,所以此次出击只有一组是两辆坦克配属第108旅第215团,另一组仅一辆配属第216团。

      20日零点起,第一排这两组坦克出发,分别沿兆丰路和公平路引导第108旅步兵突进。配属第215团的两辆坦克最初随团部一起前进,为使坦克在战斗中与步兵密切联系,连长郭恒健随团部一起行动。约半小时后一线步兵受阻,团长命坦克越过步兵线攻击前进。尽管坦克如入无人之境,团部却不能跟上而失去联络。当时夜暗,坦克一边在街巷中摸黑行驶,一边机枪扫射,日军组织火力还击。最前面的朱崇钰座车枪炮发生故障,打开炮闩排障时,突然被日军机枪扫射击中瞄准孔,朱崇钰面颊被敌弹贯穿,但未撤下救治(不过此次出击结束后未继续参战),坦克仍缓慢前行。郭恒健为指挥坦克前进并察看各车情况,以及敦促步兵尽快上前增援,在弹雨中跑步往返联络(这是一战英军坦克军官典型的英勇行为,使用英制坦克的国军装甲兵也学到了)。坦克攻抵虹口日军司令部约两小时后,因耗尽油料弹药而停车待援,但仍无后续步兵到达接防,想撤回整修补充,却遭到一线步兵的拒绝。郭恒健无奈冒险下车,寻找高级步兵指挥官协调,因街面上缺少掩蔽,被日军流弹击中牺牲。

      配属第216团的单独一辆也不顺利,引导步兵从其美路第2桥方向攻击日军(似应为防区包括杨树浦河的横须贺第一特别陆战队),日军某小队在最近距离还击,迫使坦克坠于日本高等女校后面的杨树浦河内,激战三小时后中方撤退。

      杜聿明这时候还不知道的是:这辆坠河的“虎58”号坦克,生产号为v.a.e.807,1934年10月出厂,属于中方*的首批维克斯mk.e之一。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日本陆海军首次缴获敌军坦克。该车先被日军拖到驻沪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此后在西野攻克虹口之前就被运往日本,在阪急西宫球场举办的“支那事变圣战博览会”场内的靖国神社遥拜所前展示。

      不过就是他知道的那部分也足够让他吐槽的了,他对堂兄说道:“第一连的坦克之前已与日军有过数次小接触,令日军早有防备,在各街口配置反坦克炮,命中率极高;而坦克在巷战中无法机动规避,只能眼睁睁挨打被困。由此可见,此次作战违反了几乎所有坦克战的原则——坦克没有大量集中投入,而且投入到不利地形,已经失去了进攻的突然性和对敌方的震慑力,执行并不适合自身特性的正面开路,还完全没有己方空军和任何炮兵的有效支援,事先完全缺乏对日方阵地的侦察,与步兵则不仅缺乏协同训练,而且坦克罔顾步兵的跑步速度,进行类似传统骑兵的加速冲刺,但在发现目标后停车射击,并未第一时间一鼓作气冲击威慑日军,迅即被守株待兔的日军火炮抢占上风,在静对静、一对多的交火中惨遭完败。”杜聿鑫点了点头:“步坦协同是要反复严格训练才能达成的,而且要注重细节,比如说,西野在进行步坦协同训练前,步兵先必须习惯坦克射弹飞过头顶的震撼声音;协同作训中坦克速度则须顾及步兵体力的配合。”杜聿明苦笑摇头:“国军刚开始培养坦克车组,一般的部队连坦克都没见过,谈何步坦配合。你们西北是怎么做到的?”杜聿鑫说:“在西北坦克兵和装甲步兵、摩托化步兵是同时建立的,在成立第一个战车营的同时,就成立了第一个装甲步兵营。”杜聿明稀奇道:“装甲步兵?”杜聿鑫:“是啊,我们的兵工厂在生产坦克同时生产了装甲运输车,是用6x6卡车地盘改造的,载员十五人的一种装甲汽车,车上装有重机枪。基本上战车能去的地方,装甲运输车都能去。有了装甲运输车,这样我们的战车营就有了一个随时在身边的步兵营,这两个营是共同进退的,平时训练也是在一起,战时攻防也是在一起。以后每组成一个战车营,也同时组成一个和它搭档的装甲步兵营。”杜聿明恍然大悟:“步兵也可以乘车跟随坦克啦,不会发生跟不上坦克速度的问题。”杜聿鑫笑着纠正说:“一般是乘车冲锋到敌人前五百米,然后下车作战。装甲运输车主要解决了长途机动的问题,火线作战还是用下车步坦配合。”杜聿明道:“我明白了,你们的机步旅是从建制上保证了步坦协同。战车有了自己建制的步兵,就不会发生我们战车营变成步兵从属的悲剧了。”杜聿鑫说:“核心就在于西北野战集团军群是把机械化部队作为一个独立兵种来建设的,机步旅有自己建制内的坦克兵、装甲步兵、摩托化步兵、摩托化地面炮兵和高射炮兵,在使用上也是与其他机步旅联合作战,形成一个机械化的兵团,作为突击和反突击的拳头部队。”杜聿明点点头:“可是这次你们西野过来的还是以步兵师为主吧。”杜聿鑫笑了:“我可以小小透露一下,x日的淞沪纵队右翼指挥官是我,刘司令亲自下的命令,司令官认为这是一场空炮步坦的联合作战,最好由机械化部队主官来指挥。我将指挥136师的811团和我300机步旅的战车营、装甲步兵营、摩托化工兵营、山炮营担任主攻。”杜聿明有些异议,他说:“哥,你真行!不过,城市攻坚战可不一定适合战车为主的突击,在狭窄的街道,战车的高机动性得到不到发挥啊。”杜聿鑫笑着说:“金蛋弟放心,我说过了,西野的城市攻坚战是用联合作战来解决的,不是战车的单打独斗。西野的计划是用航空兵、重炮兵进行高密度轰击,掩护战车与步兵协同推进,西北陆航和中央空军会出动三百架次的战机提供空中打击,在虹口西野1公里的正面,集中了九十六门150*炮、24门75毫米山炮、27门120毫米迫击炮、18门45毫米战防炮、40门82毫米迫击炮。。。。”杜聿明说:“你不用再说下去了,一公里正面两百门以上各式火炮,足够推平所有房屋了,你的战车就没有什么街道限制了。”杜聿鑫笑了:“我的右翼正面只有六百米宽好哇?这里集中了几乎所有坦克和重炮,这个火力密度就更大了。”杜聿明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太暴力了,不过每一个中国人都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