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两位兄台,你们真是活的?”
心头痒痒得不行,他凑到青铜大门前一把蹲下,盯着上面的血红兽头问道。
“你又是何人!”
兽头嘴巴一张,似乎想要转过头来望望柳乘,对面的兽头顿时开口说道:“你输了!”
“呸!我还没挪开眼睛呢!”
左边兽头顿时又原地不动,双目死死瞪着对面的兽头。
“刚才明明就动了!”
“胡说!你哪知眼睛看到俺动了?”
“哇!你个老东西居然耍赖!”
“我呸!分明是你在故意污蔑我!怕输就直说,还找借口!”
“我会怕你?继续比!”
“继续就继续!”
两只血红兽头互相叫骂一阵,丝毫不理会门前已然看呆的两人,又开始干瞪眼起来。
“他们在干嘛?”
青水听得迷迷糊糊,不由自主站起身问向柳乘。
“唔……好像是在玩什么游戏吧?”
柳乘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吟说道,识海内的鬼老头出声道:“小子,这是妖兽锁,想要进门,就得让它们分开目光。”
“怎么分?”
柳乘下意识地反问道。
“什么?”
青水疑惑地望了眼柳乘,不明白他的意思。
“嘿嘿,这个很简单,去挠它们的脖子根,只要一痒,它两非得转头不可。”
鬼老头嘿嘿怪笑着出主意。
“就这么简单?”
“嘿嘿,你试试就知道了。”
鬼老头不再言语,柳乘抱着尝试的心态,小心地摸向血红兽头的脖子之下,哪知刚一接触到那血红的兽皮,指尖立即传来强烈的灼烧之感,烫得他连忙缩手,放到嘴边不停吹冷气。
卧槽,又被这死老头给坑了!
郁闷地暗骂了几声,青水对于他的古怪举动很是疑惑,柳乘郁闷地看着她疑惑的大眼睛,道:“想不想打开这青铜门?”
青水连忙点头。
“那就得去挠兽头下面的脖子根……不过会很烫手。”
青水咬着樱唇,精致的小脸稍稍犹豫,便露出坚毅之色,低头开始脱下外衣,露出了紧紧贴在身上的内衣。
“喂喂喂,你脱衣服干什么?我柳某人可是个正人君子哈,休想用色诱这招来威胁我!”
白皙的香肩就这么暴露在昏沉的光线当中,某个“正人君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摸用余光打量,嘴角还不由自主地抿了抿,明显是在暗吞口水。
察觉到柳乘的目光,青水俏脸通红,也不说话,匆匆将外衣死死包裹在小手之上,然后伸向兽头的脖间。
“看看人家,多聪明。”
识海内的鬼老头赞扬了句,然后口气一转,变得很是不屑,道:“再看看你这个臭小子,这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唔……这女娃子身材倒也不错。”
“……”
柳乘黑着脸,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这样就可以拉着鬼老头同归于尽了。
“哎呦,哎呦呦,好痒,好痒,哈哈哈,别挠,别挠,俺认输,哈哈,俺,俺认输了……”
青水红着脸咬牙挠动了几番过后,左侧的血红兽头发出几声怪叫,脖子顿时转动起来,面向柳乘二人。
两道血红目光缩进眼孔,整个兽头也变得死气沉沉,浑身散去血红之色,露出原本的青铜绿色来。
“咔嚓嚓……”
青铜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之声,缓缓往内分开,片刻之后,露出一条昏沉沉的甬道。
一股浓郁的灰尘气息迎面扑来,隐隐夹杂些陈腐的霉味。柳乘被连连呛了好几个喷嚏,不由得抬袖捂住口鼻。
青水解下裹在手上的外衣,望向甬道的侧脸又羞又喜,转身避开柳乘的目光将外衣匆匆穿上,然后小声道:“走吧。”
“哦。”
那番曼妙的曲线被外衣挡住,柳乘暗自感到有些遗憾,上前扶住一拐一拐的青水,往青铜门内的甬道走去。
甬道约莫一丈来宽,两侧的墙壁满是造型诡异的石刻,地上的浮灰很厚,两人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深的鞋印。
看起来,这里似乎许久没人进来过了。
甬道顶端每隔几丈便有颗绿莹莹的石头,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来,将甬道照亮得如同白昼。柳乘乍见这绿光,没由来想起头顶那片绿莹莹的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心底顿时有些发毛。
走了没多久,甬道到了尽头,一块半人高的断碑立于尽头中央,上面刻着一行血红大字:尸神宗禁地,擅入者死!
“尸神宗?”
柳乘喃喃念道,转头看向青水。
少女已是僵在原地,俏脸似悲似喜,此刻似乎忘记了腿疼,一拐一拐地小步走上前,情不自禁地站在断碑前凝视。
“爹爹,您看到了吗?我,我终于找到这里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慢慢就红了,清脆的嗓音带上了哽咽,随即自眼角滑下两行清泪来。
感受到她心底的悲痛,柳乘一时间心情也低落下去,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每个人都有心事……或许,哭出来,比憋在心里更好吧。
他默默伫立在原地想着,静静等待痛苦落泪的少女将悲伤一一发泄出来。等了半晌,那呜咽抽泣的哀婉之声终于弱了下去,青水垂头抬袖抹着眼泪,耳根鲜红欲滴。
“我们进去吧。”
柳乘上前扶起她,柔声说道。青水不好意思地小声嗯了声,依旧低头盯着脚尖。
断碑之后是片颇为广阔的石厅,高高的厅顶当中镶嵌有一白色宝珠,恍如一轮满月,发出柔和的月白清辉,将大厅内照得纤毫毕现。
借着这清辉,刚刚绕过断碑的二人凝望大厅,不由浑身僵硬在了原地。
尸体!数不清的尸体!
大厅中央,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垂头而立,死气沉沉。人影周身覆着色泽暗黑的甲胄,仔细打量,柳乘骇然发现,那甲胄竟然是一片片细密鳞片组成,贴身之紧,仿佛自那些尸体身上长出的一般!
说不出话来的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骇之色。
迈开的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柳乘小心翼翼靠近那些尸体列阵,没有来想起以前在图片上看到过的兵马俑……莫非,这些尸体也是一只军队?
近距离靠近这些尸体,一股怪味直冲鼻腔,刺激得柳乘的头皮阵阵发麻。压下心底蠢蠢欲动的恐惧,他凑头上前仔细打量。
这是具成年男子的尸体,浑身上下都被一层紧紧贴身的漆黑铁鳞所覆盖,却依旧可以看得出他虎背熊腰,以及粗壮臂膀上隆起的肌肉……想必,此人生前亦是极为精壮。
目光落到那人脸上,柳乘顿时倒吸口凉气。
黝黑的方脸虎目紧闭,两腮鳞片密布,如同长满的络腮胡,将那张大脸牢牢所包裹,更像是覆着具漆黑的面甲。
那张脸顿时多了些粗犷,甚至隐隐有几分狰狞。
三两片脱落的铁鳞散落在地,柳乘将目光自地上挪回那人的脸颊,只见鳞片所脱落的地方,隐隐有层褐色薄膜干巴巴地收缩在脸皮之上。
记忆里杀鱼的场景突地浮现眼前,想起给鱼刮鳞之后,鱼身似乎也有层这样的薄膜,柳乘心里升起个诡异的念头,顿觉肠胃阵阵抽搐。
这铁鳞,难道是从尸体肉里长出来的?
霎时,他踉跄连连倒退几步,脸上顿时毫无血色。
“哐当!”
角落里突地传来一声东西打翻坠地的响动。柳乘此刻正死死盯着那具诡异莫名的铁鳞尸体,心神绷得极紧,被这响动一惊,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他的后脊阵阵发凉,差点没失声大叫起来。
转头过去,正瞧见几步之外的青水手足无措地望过来,柳乘三两步走上前,冲她大声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
青水被他一骂,俏脸白了几分,咬着樱唇委屈说道。眼看她眼眶又隐隐有些红了,柳乘没有来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对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发火?
他呼出口浊气,闷声说了句“对不起”,哪知青水听后更是委屈,盯着柳乘的眼睛,自己眼眸却水雾蒙蒙,那副要哭却哭不出来的模样看得柳乘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发火的……”
眼泪是女人最温柔也最强力的武器,柳乘被打击得毫无还手的余地,顿时就慌了。正是手忙脚乱的安慰之际,哪知地上被青水打翻的小木盒突地咔嚓一声,居然发出了个中年男子铿锵有力的嗓音来。
“全国中小学生第六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我,我靠!
蓦然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柳乘一时间脸色大变,犹如见鬼一般,死死盯住脚下那只方方正正的破旧木盒,只觉脑海嗡地一声,瞬间空白一片。
“哗啦啦……”
在他愣神之际,一片鳞片抖动之声筛糠般响起,在这空旷的大厅之内不停回荡,柳乘呆呆抬眼,眼角一缩,胸口顿时如遭猛击,沉闷得有些喘不过起来。
那些原本死气沉沉的铁鳞尸体,正朝着自己这方,一一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