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门前,商议好的四人各自离去。
梁应修开始紧锣密鼓赶制元磁腰带与储能鞋,而那名叫张元的守卫修士则负责提供炼器材料,利用职务之便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这两样东西早已失传上千年,谁又能料到,一个不务正业的丙级天机师,竟然能有这般本事?
若非他偶尔自祖传的天机师笔记中发现蛛丝马迹,根本难以重现于世。
是以,哪怕造了出来,也不怕有人能辨认得出。
“果然,哪怕一张草纸,也会有其发挥作用的一天啊。”
临走时,胡汉三拍着梁应修的肩膀感慨,后者也少了些畏惧,苍老的脸庞露出几分猥琐笑意。
另一方面,张元开始疯狂找同门借钱,理由是想找道侣,需要买下一处洞天福地里的小洞府……
玉京境内道侣结交的基本条件便是,一柄上好飞剑,至少是地阶上级道剑,然后便是一处私人洞府。
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修士都抱有一种高傲心态,而人生信条也大多是——
“宁愿跪在洞府里哭,也不愿站在外面笑!”
什么,没上品飞剑?也没洞府?那你找什么道侣,就活该单身到坐化!
而胡汉三回去之后,先是找到了赌场的背后靠山——一个名叫常威的聚神境中期的世家子弟,如实说明了情况,可惜常威那人并不相信胡汉三的一面之词,反而把他狠狠呵斥了顿。
于是乎,胡汉三一气之下,也开始疯狂找人借钱……
“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他甚至已经盘算好了,到时候连自家赌场的赌盘,胡汉三也准备狠狠押注柳乘一笔。
至于柳乘,则是依然回到鸿运楼,一边往青龙城各处送丹药,一边死记硬背那本砖头书上的知识。
两日后,疏影楼后院。
傍晚下了场小雨,青苔丛生的青石板地上有些湿润,柳乘坐在窗前听着沥沥雨声,默默翻看书页。
“柳大哥,我,我也知道让你为难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心间响起青水抽泣的愧疚之声,白色鬼龙依偎在柳乘肩头,黄灿灿的眼眸里水雾迷蒙。
“你我之间,早已是生死与共,又何须说什么对不起呢?”
柳乘轻笑了声,想要伸手揉揉鬼龙。手腕伸到一半才想起它不过是道灵体,不由失笑收回手臂。
在此之前,参与天下御剑试炼,不过是抱有体会道宫天选里“策天问”这关之感,别说徐吞虎,就连柳乘自己,也没想过要取得如何如何的成绩。
可如今,为了青水那个赌鬼老爹,柳乘不得不拼上一把了。
天光有些发暗,十月清冷的雨水气息带着微风吹进窗内,柳乘点上烛火,正要关上窗,抬手之时却瞧见雨幕中三道走来的身影。
“柳师弟,有人找。”
何文德脸色有些难看,冷冰冰丢下一句,转头冲站在窗前的年伯与黄衣少女赵依依挤出个生硬笑容,便气闷地匆匆离去。
他对柳乘上次在雅间斗诗里“抢占”自己功劳很是不满,特别是如今又有大人物特意前来寻找柳乘,何文德的心里更是妒火丛烧。
在他看来,柳乘明显是夺去了自己的机遇,他出门寻人作了满满一纸诗篇,怎会抵不过他柳乘单单附在徐公子耳畔的片刻?
更别说后来听到芳名远扬的楚伊人楚师姐单独召见柳乘,更是让何文德红了眼睛。
待在疏影楼已快三年,哪怕是他何文德,也从未单独与那传闻中,娇媚不可方物的楚师姐相处过。
他柳乘一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又何德何能让楚师姐高看一眼?
而现在,竟是又有赵家拍卖行的年伯与赵家二小姐前来,何文德暗自猜测,这两人也一定是柳乘通过徐吞虎的关系,才巴结上人家的。
这一切,原本都该属于自己!
躲在回廊之后,何文德怨毒地盯着年伯与赵依依走进柳乘屋内,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成倍的代价!”
“柳公子,三日前的约定,可还记得?”
屋内,年伯拱手正色问道。柳乘合上砖头书,略一思索,便想起了那日在赵家拍卖行里,年伯对自己的郑重嘱托。
他点点头。
年伯与赵依依对视一眼,眼中浮上喜色,突然就对着柳乘跪拜下去。柳乘一时间吓得不知所措,慌忙要去扶起二人,岂料两人竟是跪地不起,任凭他双臂用力,也扶不起来。
“柳公子,得罪了!”
下一刻,一直低着头的年伯骤然出掌,一把拍击过来!
这番变故发生得太快,弯腰扶人的柳乘毫无防备,惊骇间只觉脑海一痛,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
……
“阔别千年,玉京依然繁华如昨,可惜,这不是我天归藏的故乡……”
光可鉴人的青玉石铺就的长街街头,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站在原地仰望浮空的楼宇,那双深邃的眼睛深处,透着几分不符合其年纪的沧桑。
“哪来的叫花子,滚一边去!”
仙廷的巡游修士正在半空御剑巡视呢,突然间就瞧见了街头的那个年轻人,顿觉其像是颗灰尘,生生搞脏了这整片繁华光景。
他御剑降下,立于年轻人头顶,毫不客气地板着脸训斥。
那年轻人也不辩驳,只是静静注视巡游修士的眼睛。
渐渐地,巡游修士被那年轻人看得心里发毛,只觉像是被只洪荒异兽所盯住的悚然感。他颇不自然挪开目光,勉强绷住脸,挥手道:“赶紧滚,别让我在看到你,玉京容不下你这样的叫花子。”
“有意思。”
那年轻人嘴角翘起,原本脏兮兮的脸庞顿时生动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俊朗,“如今都不查探修士玉牌了那你们仙廷如何分辨旁人是好是坏呢?”
这人问得极为古怪,巡游修士又不愿对上年轻人那双过于漆黑的眸子,一时间有些烦躁地歪过头,敷衍道:“这不管你的事,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偷渡到的玉京,既然来了,也不能上街上丢人现眼,白白脏了地面!”
“好,我走。”
年轻人摇摇头,颇有些意味索然,说完过后,就这么穿着身褴褛衣衫摇摇晃晃走离长街。
“等等。”
巡游修士总觉心神不宁,忍不住叫住了那人。
年轻人转过身,露出一副白得亮眼的牙齿,笑道:“还有何事?”
“我……要登记一下,对,就是登记!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
巡游修士摸出了玉简与毛笔,那年轻人沾染灰尘的眉目间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爽朗一笑。
“沈千钧,籍贯,北荒境内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