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这样一喝，让青芒想起了她出来长灵殿的那天，自此之后她便再没见过凤栖梧，不过却总是被他的话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他说过要把她眼珠子挖出来喂天狗，青芒一想起来便担心害怕，哆嗦地点头应下了，随后故意没把地扫干净，留下了几片洁白的花瓣，随风散落着，倒是别有几分零落的美感。
结果第二天，常德又来找她了，说灵帝昨日大发雷霆，声声斥责连个地都扫不好，以后修行做什么！
青芒听后满心的委屈，皱着眉头道，“老大人，那我怎么办啊，他一会说要留叶子一会又说不留，那我到底是留还是不是不留？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你倒是大胆，敢跟灵帝讲理，灵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常德见她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亦是捋着拂尘犯了难，随后冥思苦想给她支了个招，“这样，我看灵帝一般是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看到这殿前有花儿叶子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一点都不愿剩下，你以后不如视他的心情来定。”
青芒摇摇头，“他心情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傻啊，”常德恨铁不成钢地敲了她脑袋一下，随即指着长灵殿一侧的窗柩悄悄对她道，“你看呐，这长灵殿的右边是灵帝的寝殿，他每日清晨都会早起在窗边提笔批阅奏章，你就趁这时候躲到窗户一边，悄悄看他的表情就好了，他心情如何自会表现出来。”
青芒还是摇头，“他脸跟冰块一样，我啥都看不出来。”
刚说完，又挨了一记爆栗，常德喝道，“你瞎说什么呢，灵帝之风貌熏神染骨，误尽苍生，六界不知有多少女子眼巴巴痴等只为看他一眼，怎么可能跟冰块一样？”
青芒这下不知道该反驳什么了，她皱着眉头看着常德唾沫星子横飞，无比夸张地大肆夸扬灵帝各种天下无双之事，听得她隐隐犯困，最终终于嘴皮子累了要去喝水，青芒这才得空，讷讷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睡过头了，想起常德的嘱咐，便连滚带爬地悄悄溜到窗柩外面的草木后面，探出头一打量，发现凤栖梧正面无表情地提笔点着奏章，眉目凛凛，下巴微扬，搬着永恒不变的傲慢。
青芒挠挠头，她不知道他这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简直就是一块铁板，生冷的吓人，连隔着一尺远都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寒冷气场，总是令人不寒而栗。
他一头银发随意垂在肩上，肆意披散着，衬得一席红衣如血，肩头仿佛落满了倾颓的雪，亘古不化。青芒歪了歪头，突然发现他的眉心有一道竖纹，狠狠地又隐隐地刻在眉间，若是把手放上去，肯定感受得到那深深的淡淡的凹槽。
她正迷糊着，忽然发觉面前的一双眼睛忽然冷淡下来，绯红的眸子仿佛燃着火，双目尽露杀机。他发现了她。
青芒第一反应就是跑，赶快跑，却听到身后人发出一声轻忽飘渺的“定”，她顺即被定住，动弹不得，手足无措地等着凤栖梧悠然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而后半垂下来脸来，凛冽的视线牢牢钳着她。
“你敢偷看本尊，知道是何罪么？”凤栖梧冷冷道，斜了她一眼，懒得费一句话。
“我，我不是偷看你，我是——”青芒大脑一片空白，要说话辩解却瞬间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意识错乱时，记起常德嘱咐，垂下脑袋，依照常德的描述，这仿佛就是偷看。
“我不是故意的。”青芒诚心道歉，看到他眸中燃起的怒意，又咬着嘴唇战战兢兢道，“你别挖我眼睛喂天狗，我以后不敢了。”
“以后，呵，还有以后么。”凤栖梧凑近她，苍白的脸在青芒的眸子中愈发放大，恶狠狠道，“真想把你心掏出来，看天狗吃了会不会也没心没肺！”
青芒被定住动弹不得，但全身都被吓得打哆嗦，睫羽一眨一眨，恐惧得当即闭上了眼睛。
凤栖梧修长的眉毛皱起，勒令道，“把眼睛睁开。”
“不睁，你要挖去给天狗，我才没那么傻。”青芒紧闭着眼睛，睫毛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你干的傻事还少么，东皇山是怎么会放进你这种心智不全的小厮来？”凤栖梧怒意稍稍散去，最后给她解开定身术，重重按住她的肩膀，喝道，“本尊让你把眼睛睁开。”
青芒觉得身子能动弹了，刚一睁开眼，结果眼前浮现的却是凤栖梧凶神恶煞的脸，又是吓得挣开，连连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挖我的眼睛和心，除了打扫殿外，我帮你打扫殿内还不行吗？”
凤栖梧挑挑眉，一脸不屑，“凭你这副笨样子，有什么资格打扫本尊的宫殿。”
青芒见他不依，一脸尴尬，掰着手指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他长袖一扫，自蕴清风，冷淡地给她回了句，“明早开始打扫殿内，一粒尘埃都不许留，不然发配不灭渊。”
说完，一抹凌厉的红色消逝不见，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荒唐的玩笑。
青芒呆呆立在原地，心有余悸，但还是咬咬牙，明天上任，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岔子，她愁眉苦脸了一会儿，想起今天还没吃饭，当即又恢复了欢欣鼓舞，满心都在想今早吃什么，转眼间就把这事给忘了。
第二天，凤栖梧倚在檀木榻上，兴致颇佳地把玩了一上午的古玩，结果，一上午等来的只是满殿的风，把手里的冰裂釉瓷瓶捏的粉碎，心里发了狠话，见了青芒这小厮定要抽筋扒皮。
此时的青芒，正愉快地啃着刚烤好的玉米棒子，脸上不知不觉都黏上了几抹灰，她啃着啃着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正冥思苦想着忘了什么时，一个玉米粒卡住喉咙，呛得她直咳嗽，却说不出话来，常德给她好一番医治，可喉咙还是没恢复好，最后可怜她便准了她告几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