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将军呢?”唐离沉声问道,眸中一片星光瞬间暗淡。
“边疆欲起战事,北辰蠢蠢欲动,这些天边关总得要护国将军镇守,圣上连夜派发谕旨,命我送来,顺便将殿下接回。”萧眠微微垂下下巴,唐离才长到他的肩,他说话时总是轻轻将脖颈微低,以免她听不清。
可唐离却忍不住退后几步,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依旧纠结地问他,“那,南宫将军和随行的锦衣卫可还安好?”
萧眠闻言微微眯眼,眸中精光摄人,他低声而不失分寸道,“念在殿下眼下毫发无损,臣可以不追究。”
“哦”唐离心里暗自松口气,如释重负,表面却依旧伪装得风平浪静,如今南宫宇已赴边关,原定向他求情将女萝和尚风夷带入宫中的计划已经落空,对于萧眠,此事势必万万不能让他知晓,不然女萝肯定会被卷入其中。
她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迈过萧眠这道关卡而携同行,向他求情?她微微皱眉,不知道日后该怎么打算,心急如焚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简直残酷。
萧眠一直静静注视着她,似笑非笑,他有一双令人闻风丧胆的眼睛,狭长歹毒,美如蛇蝎,稍看片刻便令人走火入魔。静静等了唐离许久,却依旧见她噤声不语,这副墨色的眸子似被扯开了一个小口,阴冷的气息在其间一墨一墨地流淌出,悄无声息,却是暗流涌动。
唐离心里已做决定,如今既然萧眠出现,那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碰见女萝,否则凭他的心机之深,势必会把自己结交之人底细查的水落石出,那时候女萝地府女鬼的身份便会被识破,被殃及。
她最后看了前面喧嚷的人群一眼,连声道别都不能和她说,眼角慢慢阖上,垂下几分眷念与哀伤,努力振作精神道,“茯苓父皇遵父皇谕旨,随厂公回宫,即刻启程。”
她期望越早走越好,这样蛛丝马迹便不会被发现,越少的人会被牵连。
岂料萧眠缓缓一笑,勾起嘴角,嗓音慵懒道,“殿下,陛下的旨意是要臣在殿下身边护卫,并非督促殿下急忙回宫。”
“呃”唐离慌忙掩饰,“可,可厂公日理万机案牍劳形,茯苓实在不好耽误厂公时间,还是尽快回宫吧。”
萧眠骇然眯起眸子,温柔一笑,“臣谢殿下关心。可先前殿下向陛下请旨月余,臣也实在不好扰了殿下的兴致。”
“可——”她刚要解释编造一番,却不料萧眠忽然低下头来,一张无暇鬼魅的俊脸翩然凑到她面前,吓得唐离忙后退不止,却还要忍住慌乱,努力维持着公主的架势,教养嬷嬷从小就教导过她,她是一国公主,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失了分寸仪态,否则堂堂东华大国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萧眠挑挑眉,幽幽看着她,忽然打趣道,“莫非,殿下不愿微臣相伴?若真如此,臣即刻回金陵,向陛下请旨恕罪。”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离忙摇头,生怕得罪了他,萧眠身上总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每次来永夜宫传旨时她都浑身不舒服,总觉得他身上无形中杀气太重,连笑都是笑里藏刀。直觉总是让她对他退让三分,久而久之,这种回避近乎于恐惧。
但她从心底里,是忽略他的,不只是他,是忽略掉宫中所有的一切,她生在宫中,宛若笼中。
“既然如此,那臣便谨遵陛下谕旨,侍奉殿下留待月余。”萧眠道。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唐离僵硬地点点头,随后谎称自己逛乏了,要回风满楼,萧眠并未阻拦,遵从她心意陪她一起返回,路上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万一女萝再翻窗找她玩,岂不是恰好被萧眠逮个正着?那又该如何是好?
“不知殿下方才所说的叶兄是何人?”路上,萧眠忽然凭空发问。
“是,是我在禹都结识的朋友。”唐离生怕引起萧眠警觉,又解释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们不过是几面之缘。”
萧眠淡淡嗯了一声,嘴角勾起,没有继续盘问的意思,唐离心里隐隐不安,回去的路上生怕撞见女萝,二人同行,走过一个拐角,行人骤然增多,摩肩接踵难免有碰撞摩擦,唐离身小,几次差点被踩到,萧眠觉察,翩然走到她面前,对她悄声道,“殿下,跟在我后面。”
他高大的身影后面跟着唐离娇小的影子,唐离时刻警觉,自觉与他保持距离。看到他,她便会想起深宫,想起那巍峨的宫殿,密不透风的城墙,瞬间有几分喘不过去的感觉,闷在心里,却不能说出。
走过闹哄哄的人群,人群逐渐散开,三三两两的情侣不时结伴穿过,手挽着手,一脸甜蜜。唐离紧着步子,行路匆匆,走过一家小摊时却不甚将摊角的小物件蹭掉,她刚要忙俯下身去捡拾,摊主一见她却是一跳三尺高的雀跃,自己把那小物件捡起扔到一边,搓着手对她憨厚笑道,“姑娘,留步,留步。”
她急于离去却脱不开身,看到老板那恳切的目光又不忍拒绝,只好暂且停留。萧眠也在她身侧停下,拭目以待。
“姑娘,我看你长得实在太漂亮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没了一座城的那种,”老板托着下巴忽然结巴起来,想不出是什么词,旁边的萧眠幽幽给他一句提醒,“倾国倾城。”
老板一拍掌,乐不可支,“对对对,就是倾国倾城,简直太漂亮了,连风满楼的老板娘都不比。”他注意到旁边的萧眠,眼睛又是一亮,巴结道,“哟,原来这还有一位公子啊,哦,我懂了,姑娘,这位公子是你的的心上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