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见她这般豁达,终于忍不住笑了下,“叶兄,你可真能看得开。”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啥看不开的。”女萝拖着下巴开始回味,“不过我也很想知道我之前做人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人,一想到这个就有点好奇,不过找到独孤蓝就好了,至少可以了解一下,毕竟是我的转世。”
“独孤蓝是你的转世?”唐离有些惊讶,嘴张的大大的,眼睛也瞪圆了几分。
“对啊,不然我干嘛找一个死了九百多年的人啊。”女萝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赶紧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不说啦,反正这皇宫我必须得去,至于办法嘛,我先去和尚风夷商量一下,天都无绝人之路了,没道理非得和鬼过意不去。”
说着,在门被推开的刹那,飘忽如空气般不见,唐离微微歪头,看到萧眠手中拿着金黄色的谕旨,低声念道,“九公主茯苓接旨。”
唐离跪下行礼,萧眠透过谕旨一角居高临下扫她一眼,她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暗影,眉心微蹙,似乎还是在埋怨他,他嘴角动动,还是平淡无奇地念了下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茯苓明日速离禹都,赶回金陵,特许西厂厂督萧眠着力看护,不得有误,钦此。”
“茯苓接旨。”唐离双手接过谕旨,和萧眠指尖触碰的刹那,她的手抖了抖。
萧眠显然也发觉到了,轻声说了下,“殿下快起身,免得身子着了凉。”
唐离噤声不语,默默接过谕旨,无言间仿佛是一种抗拒,萧眠视线一转,看到低案上的琴,淡淡道,“这便是殿下的七弦琴么?”
唐离一下子慌了起来,急忙把琴搂在怀里,像是搂着一个孩子一样,生怕被萧眠一眼夺了去,细长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
萧眠看了不免好笑,语气轻松,“臣自是知晓这把七弦琴是贵妃的遗物,当然不能随意触碰,自有分寸。”
“嗯。”唐离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心,冷漠地应下,“厂公我要休息了。’
萧眠很有分寸地告退离去,唐离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不知怎么,愈发觉得萧眠危险,难以捉摸,她对他始终怀着警戒,对于这把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七弦琴,更是不能随意让人触碰。
夜色在悄然中降临,不知道明日女萝会怎么行动,她看着暮云合璧,最后天色日渐低迷,终于还是昏昏卧榻而眠,心弦绷了一天,终究还是累了。
楼下,女萝和尚风夷商量着鬼尸的事情,女萝把从唐离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果断道,“萧眠这显然是在说谎,离妹昏迷了又不能跑,怎么可能白术忽然找不到?”
“所以,他到底是在隐瞒什么呢?还是说,鬼尸作乱他是故意视而不见免得惹上祸患?”尚风夷思索片刻,指着地图上的红色亮点,“自昨夜过去后,鬼尸很是消停了呢,幕后主使看来有些顾忌啊,本想作乱夜市,没想到我们赶到的挺及时嘛。”
“不对。”女萝摇头,“如果摄魂人的目的真的是作乱禹都,他就没理由和我们通风报信,我们的赶到无形之中增加了噱头,要是我们动用了法力,那就会引起仙界的察觉,这才是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仙界注意。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不但知道地府鬼,而且还知道仙界的存在,会利用关系进行牵制,想想真是厉害啊。”
“哟呵,看不出来啊,你买那么多石头,脑袋倒是没和石头一个样子。”尚风夷敲敲她脑袋,“所以幕后主使真不简单呢,不过也可能你想多了,阴差阳错罢了,一般的人类的认知里,神只是作为传说中的存在,真正的信仰者并且确认无疑其存在,除非见过,否则普通人哪有那么多想象力。”
“也是。或许我真是想多了。没想到到了人间也这么不太平,离妹明天要回宫了,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是怎么来?”
“怎么好玩怎么来呗。”尚风夷随意道,刚一抬头就看到女萝咄咄逼人的目光,忙改口道,“怎么需要怎么来,现下我们要查出独孤蓝的下落,必须要去皇宫里一趟,既然唐离没有办法,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吧。哎哟,捉了一晚上鬼累死我了。”他作势就躺在了女萝床上,女萝气急败坏,“往哪儿躺呢,给我起来。”
尚风夷一味装死,纹丝不动,“不起就是不起。帮你搬了那么多石头,我就睡一会儿。”
“要睡你去你房间,别在我床上睡啊,你给我起来。”女萝直接上手,任凭她左拉右拽,尚风夷就是一动不动,末了两支胳膊枕着脑袋悠哉道,“哎呀,这床真是舒服。”
“舒服你个大头鬼啊。”女萝看他笑得痞气十足,一拳上去直接爆头,尚风夷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但依旧坚守阵地丝毫不起来,两人一阵折腾,最后女萝直接破口大骂,“尚贱人你给我等着。”
“嗯哼。”尚风夷贱兮兮地冲女萝得意挥挥手,女萝见斗不过,气鼓鼓地甩门而去,骂了尚风夷一路,忽然被旁边的说话声吸引住。
“姐姐,你听说没啊,这两天晚上好像一直都不太安宁呢。”
“什么不安宁啊,你又听说什么了?”
“你不知道吗,这两晚风满楼夜半总是传出哀嚎声,简直是凄惨至极,我听别的姐妹说,这几天好像莫名失踪了好几个姑娘呢。”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莫名失踪了呢?怕不是有人造谣吧?”
“可我确实听到了声音,昨晚我在六楼走,好像声音就是从其中房间传过来的,只不过很快便戒严了,什么都看不见。六楼这几天好像住着一个大人物呢,不过念奴姐口风特别紧,什么都不让说。”
“比起六楼的大人物来,七楼的人好像更神秘呢,听说那位唐公子好像身价不菲呢,而且据说是来自金陵,说不定还是王侯世家呢。”
“你们二人嘀嘀咕咕什么呢,偷着言语不要紧,可这要是让客人听见了会怎么想?简直是败坏风满楼名声。”
凭空而出的严肃女声直截把方才的对话给打断了,女萝听到那两个姑娘很是诚惶诚恐地叫了声“牡丹姐”,便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女萝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大摇大摆从牡丹身边走过,顺便问候一声,“那个怎么没看见如花啊?”
“她应付别的客人去了,这几天禹都城禁严,风满楼的生意还需要叶公子多多提点了。”牡丹一板一眼道。
“好说好说。”女萝乐呵呵笑笑,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觉得对话实在费劲,便打哈哈几声找个了空当儿溜了,心下却还是对方才那两个女子说的悄悄话甚是在意,风满楼夜半的哭声哀嚎声自己怎么没听到呢?而且自己还是在六楼。
她心里觉得诡异,但又不能凭空听信,而且莫名有女子失踪这件事情不能随便下结论,多半是谣言胡传的,不能过于听信,便在外面溜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闲闲散散地回到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