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是个特殊地方，大武国又不方便多插手江湖事，所谓的府衙很多时候只是摆投，唯有牵扯到各大势力、事情摆在哪家都不好处理时，府衙才会出面。
又或是，像薛府这样与朝廷有关系的出事时。
府衙公审大堂中，两旁的听审者大多都是寒城各势力的当家。
坐在主审位置的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姚飞白。
王听诚被反绑双手，站在公审大堂最中，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抬头便是姚飞白。
这一路他没有反抗，这些人又不明真相，便没有对他用刑，或是打骂。
但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姚飞白手旁虽放着惊堂木，但那也只是摆设，在这位子待了那么多年，还真没用过。
他看向王听诚，勉强将讶异吞了回去。
这少年好看得不像话。
但意识到那些当家的不满，他赶紧严肃道，“你是何人？”
王听诚倒也认真答着，“我叫王听诚，从江城来。”
姚飞白：“你一个人来？”
王听诚：“嗯。”
姚飞白：“什么时候到的？”
王听诚：“晌午。”
忽地有人问：“敢擅自从后门闯进去，胆子不小。”
王听诚想了许久，才记起那人叫江文光，寒江宗的三长老。
刚才到寒江宗时，江文光似乎出门了。
江文光：“前院还有一排脚印，不是你的，也不是燕掌门或后来的人，你真的是一个人去的？”
盯着王听诚的目光变得越发诡秘。
两旁的人小声议论半天，姚飞白觉得是时候维持秩序，干咳两声，待大堂恢复安静后，继续问，“有人指使你吗？”
王听诚：“没有。之前受过薛老前辈的恩惠，想来报个恩。”
姚飞白想了想，觉得这少年有问必答，便直接问了最根本的问题，“人是不是你杀的？”
王听诚：“不是。”
众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姚飞白早知是这答案，打算再问几个，然后说证据不足，将案子扔回给听审的。
管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姚飞白：“贺礼呢？”
王听诚：“路上……丢了。”
姚飞白哑然一笑。
突然，一位老者踱步走进，向姚飞白微躬身行礼，“大人。”
姚飞白找到第一根救命稻草，赶紧道，“请讲。”
“是。我等拼出二十六具整齐的，还剩三只左手，一只右手，四只左脚。”
众人脸色一寒。
姚飞白道，“核对过府上人员了吗？”
老者：“这二十六人中，有十六位是薛府家丁，四个孩子是薛家的少爷小姐，六位是家眷。”
众人脸色越发难看，唯有王听诚问了一句，“薛府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老者：“没有。”
听审中有人往桌上砸了一拳，以宣泄自己的愤怒。
突然有人问，“听说薛家新添了一位小少爷，那四个孩子中，包括吗？”
老者一脸遗憾，“是。”
又有人骂道，“丧尽天良！”
骂声不断响起，最后所有目光都落在王听诚身上，有愤怒，也有期待。
燕德成突然指着王听诚，怒道，“真狠呐！亏你还长得一副人模狗样……”
王听诚：“燕掌门，此事尚未查清，谁是凶手还未定，岂能胡乱给人安罪名？”
燕德成：“那你倒是说说看，和你在一起的同党呢？”
王听诚：“如何证明我杀人？”
众人愕然，姚飞白第二次找到活路，赶紧道，“此事诸多疑点，尤其是薛家还有一批人未找到，谁是凶手难定夺。燕掌门，切莫冤枉了人，还让凶手看我们的笑话。”
燕德成“哼”了一声，回到原位坐着。
江文光想了想，走到王听诚身旁，“你还看到了什么？”
王听诚：“太静了。”
江文光：“静？”
王听诚：“昨天下了大雪，但傍晚就停了，前院和后院的积雪那么深，却没有清理。薛府离大街不远，还要是前院，难道就没有人听见惨叫声吗？”
江文光：“不能下毒吗？”
老者：“这个……真没从尸首验出毒性。”
姚飞白：“昨日还有人见过薛府的家丁和夫人们出入，惨叫声……倒真没人听到，住在薛府附近的人，说是午时后，薛府闭门不见客。所以，本府推断行凶时间是昨日午时到傍晚。所以，那时你在哪？”
王听诚道，“从江城赶来寒城的路上。”
姚飞白：“有人能替你作证？”
王听诚：“有。”
姚飞白：“谁？”
王听诚：“寒江宗回寒城的那个车队，有很多人，也包括江宗主。”
所有目光顿时落在江文光身上，觉得他需要给出个所以然来。
江文光很想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江悬河书信也没给他一封，哪里知道路上是不是遇见谁？
姚飞白若有所思，“这就是你这般镇定的理由？”
王听诚：“算是吧。”
若不是碍于颜面，众人真想给王听诚翻几个白眼，为什么不开始直说有人替他作证？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但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仍眉头紧锁的。
比如江文光和姚飞白。
他们看得出王听诚绝不是白痴，因为没哪个白痴能被人冤枉时，镇定得不像话。
王听诚是在拖时间。
拖谁的时间？
突然一位捕快跑进，“大人，寒江宗江宗主求见。”
姚飞白：“来得正好，快进。”
传话的捕快还没走远，江悬河已经走了进来，看了王听诚身上的绳子，哭笑不得。
有些怀疑这破绳子真能绑得住他？
姚飞白看懂了什么，“江宗主能证明王听诚昨日午时到傍晚在哪？”
江悬河想起韩知跑回来的那个急啊，“是啊，他跟我们一起走，整个车队都能证明。”
听者不知该回些什么。
姚飞白：“松绑。”
绑在王听诚身上的绳子突然断开，被他轻易一甩落到地面。
众人无语。
王听诚往后头一看，确认刚才在薛府拿剑对着他两护卫还在，突然道，“燕掌门好眼力啊。”
燕德成一愣。
众人不以为然，以为是少年气盛，刚才针对王听诚的人不少，但燕德成有些突出。
王听诚：“你那两护卫也在呢。”
燕德成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