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河道,“若王听诚真的杀了人,诸位尽可来寒江宗讨公道,找我江悬河索命!”
众人顿时生了怒意,却不敢表露。验证江悬河刚才所说,他真要维护凶手,真没人敢动手。
姚飞白无语,正想在心里鄙视江悬河几句,突然这护短得不合常理,想起王听诚临走前给他的感觉……
听雨楼!
如果王听诚是听雨楼的。
江悬河这是当着整个江湖、甚至是大武国的面,正大光明拉拢听雨楼啊。
姚飞白不敢想,眼前案子未结,无端又来个听雨楼,日后拉拢一事传出去,朝廷会怎么想?
大武国曾多次,或明或暗拉拢听雨楼。
最后听雨楼连礼都退了回来。
朝廷真会相信他无辜?还是觉得他与寒江宗勾结不当官了?
将来大危机与当前小危机中,他果断选了后者,做了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一手抓起惊堂木用力往桌子一拍。
台下的人,包括捕快们都被惊得肃立。
稍有胆子小些的,被吓出一身冷汗。
落在姚飞白身上的目光快要将他烧成灰,甚至有放肆地以眼神传达着:若蹦不出半个好话,你也是薛府后院一员!
姚飞白深吸一口凉气,拿出平生尽有胆量,冷眼面对众人,摆出公堂主人该有的威严,正色道,“薛府命案疑点诸多,失踪的不仅薛氏一众人,还有当时的客人。王听诚与燕德成皆有嫌疑,无论是哪家势力,本官定会公正判案,还薛府不知数人命公道!来人!”
两位男子握刀站了出来,脸上还挂着被姚飞白吓出的惊讶,声音却是镇定与激动,齐声道,“大人。”
姚飞白看向燕德成,“燕掌门劳驾在府衙留几日。我寒城府衙清汤寡水,居处简朴,燕掌门若是有不适的,大可安排贵派送些吃食被褥过来。张武,去!”
其中一位男子向燕德成摆出“请”的动作,语气不温不火的,“燕掌门,请。”
燕德成头一回觉得这位可欺的文官,比那些空有一身灵力的修行者可怕多了,竟鬼使神差跟着那名捕快走了,根本不敢对上姚飞白的目光。
姚飞白道,“姚觉,去把王听诚请回来,就说‘有事未明,请他作证’。若有半点拒捕,不必给任何人情面,该动手的动手,别把人打死便可。若是逃窜,直接贴告示通缉!”
“是!”剩下一位男子立马冲了出去。
姚飞白扫视台下一眼,也没发觉刚才谁带头说的话,“还请诸位听审……临走前留个名,以作证据之用!退堂!”
姚飞白甩了官服衣摆,踏步回了内堂。
还被吓得不明所以的人,一动不动站了许久,看着久久未见的惊堂木,或是台上已空了的位子。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之事,仿如被最温顺的宠物拿刀捅了。
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天要变了吗?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江悬河,结果这人和着江文光,在小捕快递来的纸上写下名字,便扬长而去,似乎没把那事放心上。
他们顿时觉得公堂有些阴冷,再待下去就等着被索命,便陆续有人往纸上留名,带着一众疑惑离开府衙。
忙活半天,终于把那些人送走,府衙顿时恢复往时安静。
姚飞白坐在自己书房,手里拿着一叠笔墨不知风干与否的名单,明明闭着门,暖身的火炉在旁,他整个人竟瑟瑟发抖,刚才的公堂主人模样完全没了影。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姚大人。”
姚飞白侧身抬头,看着那张熟悉又好看的脸,身子抖得更厉害。
王听诚正微笑看着。
这个笑容很甜,看似无害,姚飞白却觉得被一只恐怖的食人兽盯着。
姚飞白将手里名单往桌上一放,也不管王听诚会不会看。
他勉强镇定身子与语气,“你怎么还在这儿?”
王听诚站到他对面,目光在名单停留片刻,道,“赔罪啊。”
姚飞白鄙视:“你何罪之有啊?”
王听诚:“有有有,我挑起公审大堂那把火,却在火势最盛时溜了。”
姚飞白心道:没你也会烧另一把。
“那你打算如何赔罪啊?”
“姚大人可以把我送给邺王啊。”
姚飞白第二次庆幸自己没喝水,听雨楼想见邺王还需他引见?
“王爷清心寡欲,不怎么近女色,更不喜男色。”
王听诚没理会他的玩笑话,只是静待着。
姚飞白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张脸实在太年轻,自觉能把这小身板捏碎。
姚飞白:“我该怎么称呼你?王公子?还是别的?”
王听诚:“姚大人叫我听诚便好。”
姚飞白:“不敢。我只是个小官,在寒城混个温饱。我甚少见邺王,与朝中官员没几句,贸然前去,无人起疑?”
王听诚:“姚大人可借薛府命案前去啊。”
姚飞白:“……”
姚飞白鄙视他一眼,想来这忙是逃不过了,“我先叫个人来,给你换身衣服。”
“谢姚大人。”王听诚笑着,随后不知躲到何处。
姚飞白向外喊,“来人!”
……
大武国有双贤,贤君、贤王。
二十一年前,长公主平定大武国各地骚动后,在朝中支持与反对两派均衡对立中,成为大武国第一位女皇,年号天安。
天安元年,与她同父异母的慕容卓平定西北战乱,被赐封邺王。
天安三年,大武国迎来久不见的太平安乐,歌舞升平,两人则被世人推为“贤君”、“贤王”。
邺王府前,两位执刀门卫各站在大门两侧,盯着经过王府的人。
此处是大武国乐城邺王府府前大街,向来人少,因为整个大武国都知道,慕容卓时常招纳江湖贤士,这些贤士中,往往有些互看不顺眼的,直接在府前打起来。
高手打架,且不说是何等的惊天动地,单论府前大街,屋子商铺无一安好,偶尔有跑不及的人,都得躺床几日。
虽说慕容卓事后赔罪,无论是钱财还是情面上,都做得让百姓们无可挑剔,但没谁愿意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府前大街便逐渐冷清。
一辆马车奔驶而来。
大门的两门卫谨慎盯着,直至马车速度不变,驶过邺王府前大街,消失在他们视线后,才转移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