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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死过的人

    尹月妍从来都对自己刻薄,每次别人只要对她有一点点好。她都牢牢记在心里,千方百计的想报答人家,只要有机会她就不计较厉害得失的帮助人家。

    就是没有对她好的人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她也义不容辞的去帮人。她平时总是记得谁对她好过,谁帮助过自己。

    这一次她能上学,不知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有多少人在默默地帮助自己。高老师是第一个,队长,刘东和刘东的嫂子,还有让她给她母亲舔眼睛的那个人,更有她那一天偷偷的去报名的时候,满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走了,就是没有说出来,甚至连看都没有朝她走的方向看一眼,都在为她打掩护。

    最后,母亲也替自己在父亲面前说了支持自己上学的话,这些都让她很欣慰。

    从母亲第一次给自己放玉米糁开始,刘东再也没有给她萝卜头吃了。好像自己那几天没有吃饭和现在早上吃了饭刘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样。

    在她上学的问题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些神神秘秘的,包括母亲的态度转变,难道是高老师利用了那么多的人在关注自己的一切情况?包括吃饭问题?还有母亲对自己的态度转变问题。

    她不知道,她只是有点好想事情,因为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是会成熟的早一些,她不得不学会思考问题,思考的多了,人就成熟的快些,这是必然的规律。

    她还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那是她去到中心学校报名的时候,老师问她的年龄时。她还没有回答,那个管报名的女老师就写下了她的年龄,还说道:“十二岁。”

    她站在那里听到了,但是她没有申明自己只有九岁半,也就是十虚岁,不过,她想到自己的个头高,和刘东她们还有几个女同学站在一起,虽然她们都比自己大几岁,可是,个头还比她们的高。现在和她们的年龄差不多了,也就不会让她们感到自己不肯长而不好意思了。

    当时,她们在学校里,经常是劳动,要么去支援学校周边搞收割庄稼,要要么是学校搞勤工俭学,东天了还支援周边的生产队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

    尹月妍在学校里要劳动,在自己生产队要劳动,还要兼搞家务,更不敢把学习耽误了,而且生活上饥一顿饱一顿,去学校要走十几里的路程,还要过十几道小河。

    夏天常常下雨,一下雨河水就涨,很多时候过河时,水都齐腰了。冬天也常常涨水,一般都齐小腿高的水,赤脚踩下去,就像有无数个小刀在划破着脚,让你痛得呲牙咧嘴,大气都出不得。还整天整天的喝不上水,这样的生活,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长时间的熬。

    在她的生活里,几乎没有她的休息时间和睡眠时间了,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在不停的劳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时间要学习,注要还是自学。

    她在中心学校上五年级的第一学期期末考试,都以优异的成绩展现在学校三好学生的板报上。她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和克服困难的毅力,没有辜负老师和所有关心她的人的希望。

    放了寒假后,她又一头扎进了生产队里白日夜晚的劳动中,还要帮着搞家务,没有鞋子穿了自己在山上找些土特产去卖了,买一点布回来自己抽空做鞋。

    下地干农活不舍得穿布鞋,就利用晚上队里不搞夜战的时候,自己编草鞋。编草鞋的原料还要自己利用别人休息的时候到荒山里去找。

    后来,在这一年快过年的时候,她感冒了,很严重的感冒。

    因为,一般的小病小痛,她不当一回事,这一次,晚上睡下去就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了。

    第二天早上不知道起床了,她母亲去叫她起床,都叫不答应了,她母亲去摸她的头,发现烧的滚烫,在摸身上,烫的像火一样。

    可是。没有人给她调制,没有找医生,没有给她买药吃,她一大半是糊涂的,还有一少半的神智是能感应到有没有人去看她一眼?有没有人问她喝不喝水,吃不吃饭,她都能感觉到。

    可是没有,从那第一早上,母亲去叫她起床干活的时候,顺便探了探她的身体情况,过后的好几天都没有一个人在她的房间里去过。

    但是,父母他们在外间的火炉屋里吃饭说话,她都能听清楚,就是浑身痛的不行,起不来床,没法起来去找饭吃,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一丝丝力气都没有,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唯有脑子还有点清醒。

    几天过后,她咳嗽开了,咳嗽出来的都是白痰,而且白痰特多。这一次母亲去了,母亲去把她拖出来扒在床沿上,头吊在床沿外面,让她的鼻龙口水和咳嗽的痰都自然的流在床前的地上。

    还不舍得把被子给她盖多了,只盖在她的腰往下,她的上半身只用她自己的薄棉袄随便盖在她背上。

    然后,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母亲产一些火炉里的灰去淹在她咳嗽的痰和清鼻涕眼流水上,还不忘记顺便骂一句“背时女娃子哪门这么窝囊?”

    她这样在床沿上扒了几天了,因为只要屋子里有声音,她都知道,每次在锅里炒菜时,锅铲与锅碰撞的声音和倒水在锅里的声音以及吃饭洗碗的声音她都能听到。

    还像他们煮了很多很多次的饭了,也进屋里睡了很多很多次觉了,多到自己记不清楚有多少次了。

    她感觉自己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每一声咳嗽喉咙里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割喉咙和心肝肺一样,痛得眼泪直接的往外射而不是往外流。她一声赶着一声的咳嗽着,由于身体的内外都痛的难受极了的时候,眼睛自然的睁开了一下,她看到床前自己流下的鼻涕眼泪和咳嗽的痰,合着灰都堆起了半尺高了。

    她估摸着自己扒在床沿上,头吊在这里可能有十多天了,反正自己记得,自从扒在床沿上起,都没有吃过一口饭,也没有喝过一口水,根本就没有人搭理过她。

    而且,自己竟然没有死,今天好像头没有以前昏的很了,脑子也清醒了些,只要自己愿意。还能睁开眼睛不是很费劲的看事物了。

    她心里有两点想法,一,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大人们说的病人的回光返照啊?病人在快死了的时候,回精神好些,一会儿过后就死了。唉!无所谓啦!父母亲不爱,哥哥恨,自己活的实在艰难,死了就死了呗!没啥了不起的。父母亲这么长时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不就是想借自己害病死了算了呗!

    二一点,就是自己命大,别人越是想自己死,可是自己偏不死,非要活下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心里总不好受罢了!

    她自己正在这样胡思乱想,听到外间火炉屋里母亲说道:“她好像松活些了,你去给她买点药回来吧!”

    停了一会儿,听到父亲“唉……”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起身往外面走了。随后母亲也起身走出去,说道:“这么大的雪下,路上存的雪也厚,你过细些走。”

    这时候,她听到母亲的话,才知道在下大雪。听到床头上面的风,把窗户吹得呜呜的响,窗户上湖的纸破了一条大口子,冷风夹着雪花从那个口子吹到自己的头上和背上。

    她感觉自己身上都冻麻木了,没有知觉了。她还在不间断的咳嗽着,眼泪鼻涕和口中的痰,行成了一条白色瀑布一样,不间断的从自己的脸上往下流……

    这一会,她在咳嗽的快背过气的时候,她突然鼻子痒痒,接着大大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那眼泪鼻涕和喉咙里的痰,凶勇的往外喷,自己想找个什么擦擦满脸的脏污,强抬起手抓住枕巾颤抖着手擦了几下。

    从打了几个大喷嚏后,没有再接着咳嗽了,感觉鼻子也通顺了,她不想再这样被吊着头了。她想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想着,自己可能不会死了吧!?

    本来,她现在要是喊她妈,能喊叫出来,但是她不想喊,也许自己喊了妈,她也不会来帮自己,总之,她知道了他们想自己死是肯定的。

    费了自己的力气,喊了一个是不会来,再就是来了也会骂自己一通,何必呢!干脆不去求她,还免得讨她的骂。

    她自己慢慢的活动着,全身都是麻木的,到也不感觉痛,是痛过去了好了呢?还是一个姿势久了,又加冻,导致没有知觉了?

    反正自己的大脑是清醒的,只要自己一直坚持活动,总会活动起来。她经过了一阵子的强力挣扎,一双手开始麻麻的,好像有很多细小的针在手心手背里扎一样。

    接着,手掌手背都开始胀痛,一会儿,胳膊也开始麻嗖嗖的,再过一会儿,胳膊又开始胀痛。

    她开始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一会她想起来了,是血液被冷冻着了,又加上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头被吊在比身体低的位置这么久了,气血也亏的很,血液流动不畅,被积在手掌和胳膊上,通过自己病情的好转,再一直使劲想活动,血液就开始活动开了,所以,才有麻痛和胀痛的感觉。

    她已经很努力了,挣扎了半天,也没有能躺到床上去,只抢免把冻僵了的头斜到床边上放到了。就这样。也把她累的又要昏过去了。

    她只好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努力的活动,她相信自己不会死,她相信自己能活动过来,等活动过来了再好好的躺在床上去。

    她这一休息,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父亲进门跺脚上的雪,又把她惊醒了,她听到母亲拿了茶杯放在桌子上,又放药进杯子,再倒水进杯子,这些声音她在里间屋里的床上都听得很清晰。

    反正,她对他们今天去买药给她喝,她一点也不感动,那是看到自己好转了。死不了了,做一点过场,免得以后说起来不好听。

    一会儿,她听到母亲把药倒进碗里的声音,端到她面前,说道:“来。把药喝了!”这时,她还是爬在床沿上的,比以前斜到床沿上了一点点。她看到药碗喂到了最边上。就喝了一口,接着就呕吐了出来,她母亲就把药碗放在了窗台上,转过身走出去了。

    她心里想,果然,给自己买药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是有那么一点点人性,就会把自己搬到床上躺好了,再用勺子喂自己喝药。

    吐了?吐了不会再喂吗?明明看到这个人不会死了,就是没有喝药,在那样恶劣的状况下都自动好转了,药也买回来了。熬都熬了,不给自己喂下去,简直连掩耳盗铃的事都做不到,也太过分的很了!怎么他们对别人和他们的两个儿子那么仁义。对自己却是这般的残酷啊?!

    想不通。这个问题烦扰了她几年了。她始终没有弄明白,就是姐姐让他们呕气了。他们对姐姐及姐姐一家人仍然那么的关心,那么的爱戴,自己连一丝一毫都比不上,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自己太老实了,太不会找他们的事了?又难道是自己的命不好?就是自己的命再不好,又哪有希望自己亲生的,聪明能干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是一个好劳动力了,又盼望她死去的怪道理!那不是蠢人干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