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洲,镇南郡,汉阳城。
大陆分八州,每个州又划分为大小不一的数个郡,而镇南郡则是陵州的几大郡之一,只因靠近天元森林而位置有点偏僻,却也不失繁华。雄伟的城墙屹立在距离天元森林很远的地方,所以有着跟天元森林截然不同的热闹景象,城中有着几百万的人口,作为陵洲镇南郡的第一大城,也是慕家家族的总部驻地,汉阳城自然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失热闹与繁华,晚上更是灯火辉煌如昼,华水街是汉阳城正中间的一条街道,街上车水马龙,两旁的高楼上觥筹交错,欢笑吆喝声不断,依稀有士子借酒吟诵之声,似乎是想趁着醉意一吐为快,往前面走,便有一座高楼灯火如昼,门口匾额上写着“赋梦楼”三个大字。字是好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即使不认识字的人,看到也要赞叹一句好看。寓意也是不俗,取字已故的大诗人姜夔的“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却被下面站着的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放浪的欢笑声和招揽声所淹没,门口的大红灯笼照着她们花枝招展的身影,更显妩媚,使得许多男子驻足相望,多数人只是摸摸显得空荡荡钱袋,然后死死盯着那些被口袋里银子充足的汉子搂着进去的女子,恨不得让眼睛飞出眼眶,掉进那些女子胸前雪白的沟壑中,一同进楼。也有几个自认风流的读书人站在楼门口满脸清高的斜睨着门口女子的身体重要部位,似乎是不屑她们如此勾当,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想着故意造作让她们另眼相看,然后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与楼中女子共度良宵。传说赋梦背景不俗,有几个汉阳城的纨绔子弟自持背景在楼中闹事,被楼中供养的武士打的半死,第二天所有人都以为将是满城风雨,结果什么事都没有,那些纨绔子弟可不是什么事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善男信女,由此就可以让那些想以势压人来闹事的人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楼下的街道上摆满了各种物品,伴随着小贩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各色琳琅满目,街上的空气中也飘荡着各种小吃的香味,让在夜市中晃荡的人吞咽几口口水,忍不住过去在街边的吃食小摊上一饱口福。来往之人摩肩接踵,或轻摇羽扇,风度翩翩。或明眸皓齿,秀色可餐。也有背剑负刀之人,气势凌人。整个街道一副臻至繁荣之像,不甚热闹。
街道口上走来两人,一个半是大的少年,身后两步跟着一位年迈的老人,少年身着精丝锦衣,十几岁的身板已经有着同龄人少有的修长挺拔,面容少有稚嫩,初见线条的五官却充满着隐隐的英气,没有这年龄还有的柔美,却多了一股刚毅。不过少年似乎有什么忧心的事,眉头一直皱着却漫无目的在拥挤的闹事中缓缓前行,而在少年左边,有一个中年汉子盯了少年不少时间,这人身材瘦小,贼眉鼠眼,左眼的眼眶青紫,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还没愈合一样。
李小柱是家里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汉阳城的一个普通人,他记在得十一岁他爷爷还活着时,家里还做过点贩卖香料的小生意,不愁吃穿,日子也挺滋润。他娘死的早,是他爷爷带大的,直到那个不学无术的父亲沾上了赌瘾,将家里所有银子输光之后不甘心,又将家里的房契地契甚至是爷爷的所有用来做香料的工具输光后,爷爷活活被气死,他父亲自己也被人打死,一个家庭就此破灭,李小柱到现在都记得爷爷临终之前的表情。他是因为当时没在家而被讨债的人放过,没有被抓去当奴隶或者给别人贩卖甚至活活被打死,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没在追究。只不过没了家,只能到处浪荡,吃草根,睡马路,跟乞丐打过架,也跟狗抢过饭,偶尔也被人施舍过,没了生活的希望,感觉活着也就这样了,也不去考虑什么吃饱穿暖了,能活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一觉睡到起不来这一辈子也就结束了。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了七八年,虽然艰难却也因为记着爷爷活着时候的苦口婆心的教导他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之类的话和读过几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圣贤书而不屑也懒得去偷窃,直到他某一天在街上晃荡时轻轻摘下某位公子腰间的玉佩时,他才知道生活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好,当了偷来的玉佩以后,他也做了两三天大爷,他忘不了那些平时看都不敢看的大酒楼在他拿出银子后谄媚而又不怀好意的笑脸,也忘不了平时他经过时都要捏鼻子斜眼睛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赋梦楼的腰肢丰满的女子在他拿出银子后也要忍住嫌弃皱着鼻子服侍他洗澡的惬意。从那以后,什么爷爷圣贤,都被他抛之脑后,而干起了偷窃的行当,偷来的东西卖掉之后,多则可以做一两天大爷,少则一顿酒肉。何乐而不为,即使好几次都被人家打的半死,甚至右手因此缺了三个手指头,他也乐此不疲。
李小柱主要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年腰间悬挂的玉佩上,玉佩通体青色,在夜晚朦胧的灯火中似乎可以看到光华流转,他即使再不识货,也知道绝对是好东西。李小柱异常心动,唯一担心的是万一被人抓到再缺两根手指,整个手可就废了。不过他咬咬牙,想想之后起码可以过四五天神仙日子的生活,安慰自己一句富贵险中求,就慢慢挤开人群悄悄走向少年。
少年已经快走到了赋梦楼门前,李小柱慢慢走到少年身边,在人缝中将手悄悄伸向少年腰间,看到少年毫无所觉,内心一喜,眼看手刚要摸到玉佩,冷不丁的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捏住手腕,李小柱一惊,心里知道坏事了,用尽全身力气想抽出手腕逃跑,没想到那手劲异常的大,他用尽力气都挣脱不了丝毫,李小柱下意识低头看去,却发现钳住他手腕的手苍老干枯,却坚硬如铁,他知道今天可能不会善了了,最后也得搞个残废啥的,因为他明白这种习武之人的人的地位,能让这种人当随从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李小柱想通之后也就不再挣扎,被老人一脚踢在腿弯处单膝跪下,静等认命。
两人的动作惊动了周围拥挤的人流,大家都驻足观看,看到这一幕都心里了然,这种事在华水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不是说城中的巡逻军不作为,只不过汉阳城太大了,单说华水街不止有慕家巡逻军,甚至有几个慕家供奉驻扎,以防止突发事件,但这种事确实是屡见不鲜,又是普通人之间的小事,连看也不值得他们看一眼,所以也就顺其自然了。
“又是这个李小柱啊”
“是啊,看来这小子踢到铁板了”旁边有两个书生打扮样子的人调笑到。
“早该被抓去坐大牢了,也归是上次徐公子心肠好,没跟他一般见识,只是徐公子的随从脾气不好,给他脸上来了一拳,打的血流不止,如今伤口还没好,就又耐不住寂寞了。”另一个人说到。
背对两人的少年漫不尽心的转过身看着这一幕,只不过似乎还在思考着其他事,并没有说话。直到老人轻声叫了一声少爷,他才收回心思,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蹲下轻声道。
“李小柱”李小柱有些害怕,但也不是特别害怕。
“哦,我知道你,以前买香料的李家?”
“嗯。”李小柱面无表情。
“行了,你走吧。”少年起身说。
“嗯?”李小柱有点疑惑,自己身上一件零件还没少啊?
“少爷让你走。”老人冷淡的说到。
“哦哦”李小柱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转身就跑。
“等等。”少年又转过身叫到。
李小柱刚准备开跑的身体僵了一下,打算直接开跑,不过想想自己应该跑不过那看起来满头白发的老人,只好转身。
“把这个拿着,虽然不多,也够你做点小生意了。以后别再偷东西了,别跟你爹一样被人打死。”少年有些冷漠的说。
李小柱接住少年扔过来的上好锦织布袋,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有不少银子。他不禁在心里感慨老子运气真是好啊,偷东西被抓一点都没事还有人送银子。不过他可不敢表露,装作很感动的样子朝少年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走。围观的人也傻眼了,有人感慨真是人傻钱多,也有人夸这位一看就是豪门出身的公子心地善良,更远处还有几个穿着破烂的人一脸凶狠的交头接耳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抢了李小柱这个残废。
丢给李小柱钱袋之后,少年转过身继续朝前走,背后默默跟随的老人看着少年的背影有点恍惚,似乎小少爷一直是这么好心肠啊,当年小少爷还小,自己带他出去玩的时候看到有人当街被几个人打,小少爷着急着让自己去救人,在问清楚情况后,少爷第一次发那么大火,让老人教训了那些赌徒,并在知道了李家还有一个未归家的后辈后让他们别再纠缠,而那些人在知道两人的身份后爬在地上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在小少爷让他们滚时撒脚狂奔,生怕这大有来头小孩子改变主意。老人想着想着摇头笑笑,又重重的叹息一声,心想要是不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少年依旧眉头皱着走的缓慢,老人也缓缓跟随。知道女子的调笑声清晰入耳,少年才抬头,原来是到了赋梦楼前。看着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禁也生出了想赞叹一句的想法。
“呦,好俊俏的小弟弟,是来看姐姐的吗。”楼门口有一个穿着大红罗裙的女子笑着说到。女子生的倒也可人,身材还看得过去,只不过脸上的粉有些厚,似乎一颦一笑中都会抖落些许。
“都多大的人了,还想嫩草吃老牛?”旁边并排的莺莺燕燕弯腰笑到,花枝招展让人目不暇接。赋梦楼的门房也似乎有意看少年的窘境,毕竟看起来年龄不大,既不可能来这作乐更不可能闹事,那就不用他去摆脸相迎更不用像对付无赖一般驱赶了。再说了每天站着这除了看女人也没啥事干了,女人虽好,天天看也就那么回事了,难得有点其他有趣的事,他也乐得高兴高兴。
少年被女子们说的有些窘迫,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有些尴尬的望向老人。
老人转头看向旁边的杂耍,一个人单脚现在另一个的头顶,一个叠一个,总共站了三个,每人都拿着四个盘子丢起又接住,老人看得津津有味,好像有快要拍手叫好的冲动。
少年不禁腹诽一句您老这么高的高手看得上这些?
而打破少年尴尬的是一个从赋梦楼中跑出来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