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达利亚星,西历2050年,超白金一代之殇——任性的李惠堂错失点球,九州队与大力神杯擦身而过。
中州时间7月14日21点21分52秒,石锤兄弟会匠人体育场,尼德兰队一比零领先九州队,此时比赛的时间已然不多。球场中圈,李惠堂背身拿球,转身、加速、摆脱,矫若游龙连过五人,一骑绝尘的突入到禁区面对对方门将,突然变向,门将已失去重心,就在他抬脚即将射门的那一刻,援护到位的斯塔姆为了避免这脚射门不得不背后一铲,仓猝中鞋钉直奔向李惠堂的支撑脚,他被放倒了。
裁判的哨声响起,指向点球点。
倒地的李惠堂挣扎着站起,脸现痛苦的蹦跳着。队友们围了上来,好像发生了点争执,队长在低声说着什么。李惠堂低头看了看脚,抬起头,倔强而坚定的点头,蹦跳了几下,复又点了几下脑袋。
然后他亲吻了足球,把皮球放置在距离球门11米处的点球点,深吸口气,抬起头凝望了片刻球场上方的球迷方阵。
“九州队雄起,李惠堂牛辟”
喧嚣的音浪,沸腾的人浪,少女少妇的煽情尖叫、大叔小伙的热烈怒吼……
“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
喇叭声、整齐一致的加油助威声、高亢齐唱的歌声、零星的口哨嘘声……
在各种声音的巨大集合中,在一片嘈杂里李惠堂身体舒展如一张弓,左脚外脚背击发皮球,皮球划出飘逸的弧线,
门将毫无反应。
全场静默,看台上的人群无论支持还是反对都屏住了呼吸,球场此刻若是落下一根针,应该也能清晰可闻。
可是,皮球却在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嘭”的一声击中门框左外角弹射出底线。
李惠堂霎时间感觉惊愕,眼里满是不敢相信却不得不接受的失望。
然后……
“哔,哔,哔……”,两短一长,结束的哨声吹响。
球场突然静止,而后发出更甚之前的喧嚣。
从“呼——”到“哎——”
声如浪涌——球迷愤怒投掷水瓶的砰、砰、砰、砰声、巨大而杂乱的口哨声、辱骂的、吵嚷的……
希望落空后少女们啜泣呜咽,而大叔小伙们实在是出离了愤怒,于是哀叹,于是嘶吼。
“九州足球,九州足球啊!伤了一代又一代…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出了超白金一代,这…这…这他妈的(此处“哔哔哔”消音)……这算是怎么回事儿……草(消音?)”
多少年来媒体口中的无冕之王终于第一次的捧起了大力神杯。球场响起《威廉颂》,尼德兰队的球迷从看台上飞跃而下,在球场上狂奔,球员们也列着松散的方队披着国旗绕场跑动,热情的球迷拥着球员相拥而泣贴面互吻或是搂抱蹦跳庆祝……
而那个与传说中的亚洲球王同名的年轻人,呆愣愣的注视着陷入狂喜的尼德兰队,动作迟滞地缓缓转过身,泪水抑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然后用双手遮掩,有液体顺着指间的缝隙流淌,18岁的少年似乎全身失去了力气,俩腿一软双膝跪向草地,以手掩面低垂着脑袋蜷缩着身子脊背一抽一抽的,无声……
……
队友已然开始次第离场,李惠堂蜷缩在球场,孤零零的好似被遗忘掉了,此刻他还是沉浸在对自己的失望里无法自抑。斯塔姆走到他背后,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惠堂抬起满是眼泪鼻涕的脸,狼狈地侧过头,眼睛里写满了迷惘。
斯塔姆蹲着侧移到他面前,扬扬自己手上的球衣,看着这个无助如婴儿的小伙,斯塔姆双手摊开耸耸肩,歉意的笑了一笑,然后又一次扬起手晃了晃,将自己的球衣塞到李惠堂的手上。
低头看着手上湿漉漉的球衣,李惠堂呆愣了好一会儿。
挤出一个难堪的苦笑后,脱下自己的球衣交给了斯塔姆,这场球衣的互换算是完成了。
斯塔姆站起身,李惠堂还跪坐在球场草地,他抬起头仰望,准备目送斯塔姆的离开。斯塔姆食指指向他点了一点头,然后指头就变成了大拇指骄傲的竖起,34岁的老将灿烂大笑伸手拉起李惠堂,张开的双臂将年轻的小伙子环绕,李惠堂在斯塔姆的笑声里终于毫无遮掩的嚎啕大哭出来……
世界杯,结束了!
媒体上之前交口称赞天才神童、球王接班人的各个主笔纷纷转向,口诛笔伐:青年人的鲁莽倔强葬送掉将比赛拉进加时赛的决胜点球——没有这瓷器活儿干嘛还要硬着头皮上。斯塔姆的放铲明显让李惠堂脚上吃到硬伤,而斯塔姆当时已经因为这个鲁莽的犯规被红牌罚下,加时赛以少打多,大事可期是可以预见的。在家门口的主场之利,史上最幸运的分组,现在九州队错失大力神杯,超白金一代已年华老去这一届世界杯之后就该纷纷退役,曾经距离最终的胜利那么那么的近却终于还是错失。而下一次九州队成熟到足够面对这个世界舞台,是在什么时候?
没人知道点球前那场短暂的队内争执是什么,人们好像已经忘了是这个刚满18岁的小将横空出世,小马拉着大车,一路蹒跚的艰难挺近到决赛。媒体的解读里充斥的都是小将的急功近利鲁莽轻躁。功败垂成就该有人背锅,万人唾骂本即是应有之义,李惠堂选择了不回应的逃避。
当然也有为李惠堂辩护的,可是寥寥无几嘛。人渣都还有几个朋友,何况即使是被钉到耻辱柱上的李惠堂——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卖相相当不错。无知少女“颜即正义”的无力狡辩谁都没当个数——据说是斯德哥尔摩症在抖M群体里的小规模群体爆发。
争执在吵嚷里归于沉寂,人们被新的热点刺激,到得这一年末,12月28日,创造了一个时代的东洲霸主,国内联赛和东冠联赛双料冠军的任虓恒大队在世俱杯折戟沉沙。
赛后,年内连续痛失重大赛事冠军奖杯的超白金一代的恒大帮集体发声了:“虽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但是衰老颓态的身体骗不了人,夜来今日又明朝,蓦地青春过了……我们输给了时间、输给了对手也输给了自己,既已愧对国人,不如归去。”
人们都说,这是家门口的连续失利让老将们心灰意冷。在此之前,痛失世界杯的伤痛严重影响到了参与世俱杯赛球员的心理状态,而曾经群星闪耀照亮长夜的恒大队已老,恒大系那群平均年龄超过32岁的老将们集体退役引发的余震是以恒大系球员为班底组建的国家队何去何从?
一个属于超白金一代的时代结束了,他们的集体谢幕并不完满,有着这样那样的遗憾。人们怀恋着老将们曾经少年的肆意飞扬如同怀恋自己一去不回头的青春,伤感着老将们壮志未酬的落幕如同伤感自己渐已失落的理想,。人们感到惶恐、人们试图挽留、人们质疑谴责——“场上的英雄们咬牙再站一班岗,小将还未长成啊!”、“不过就是失败,我还想看你们踢球……”、“失去了超白金,未来还有冠军么?”、“所谓致歉隐退不过是一群逃跑的懦夫而已。”、“内幕,一定有内幕,时代召唤揭开黑幕的英雄”……人们发生同情是因为共情,人们指责着他人的懦弱以掩盖自己的懦弱,无论是否愿意相信,集体退役业已发生,各种复杂情绪集合成一声巨大叹息。
时间不回头,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人群不断向前。世界杯8强赛时据说要从中超升班马江州力帆队重金引进李惠堂的任虓恒大队保持着从世界杯结束时既已开始的一贯沉默,李惠堂本人也沉默着,如同被遗忘。如果幸运的被遗忘了的话,也还不错。
2051年2月10日,曾被召唤的英雄终于出现了。
《蓉城时报》突然刊登了任虓恒大俱乐部总经理康有为和九州超级联赛裁判指定人员的通话内容,主要是2045年以来康有为和担任了10个赛季的九州超级联赛裁判指定人高俅的通话记录。除夕之夜阖家欢乐的时刻,这个不合时宜却又石破天惊的消息并未引发多少关注,除了转发消息的《巴渝新声》保持着持续的热情。
石子投入了湖泊,没有发出多少声响。
到得2月18日,随着操纵裁判、假球黑哨的陆续揭露,还回味在新春快乐并沉浸于幸福安康里的人民群众,被兜着脑门就是一盆冷水稀里哗啦地淋了下来。
“任虓恒大队九州超级联赛2049—2050赛季,赛季积分降低至最后一名,新赛季从九州甲级联赛开始并扣除17分,此前的联赛冠军和东冠冠军被一并剥夺。”
“电话门”事件持续发酵,据相关人士爆料:京兆、大兴、神雒、蓟城、任虓、直沽、夏口、姑苏、申城……多地九州球队以及九州足协内相关人员均已牵涉其中,不排除打出“大老虎”的可能性。
任虓恒大队的股票被愤怒的球迷报复性抛售,开市当日就暴跌11.19%,然后任虓恒大队的广告商涛箔百货被顺势波及,恐慌蔓延开来……股灾来的如此不讲道理,以至于后来有好事者说:2051年的春天里,春申江的水位比往年里来的高一些。
在信息洪流里不被人群关注的地方,有这么一则消息:“7月14日21点22分22秒,金陵紫金山天文台发现,有质量巨大的行星从距离潘达利亚星2800光年外的麒麟座V616黑洞里挣脱,向外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