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神迹代行者 > 第十章 谁才是怪物?
    确认咒缚者的身份几乎没花什么功夫。

    莉薇拉在看到被制服的咒缚者后表现的非常激动,当艾文问她这个不爱穿衣服的男人是不是埃兰德时,小姑娘拼了命的点头。

    等到一小队高塔镇民兵赶到修道院时,艾文已经带着莉薇拉和咒缚者埃兰德先行离开了。

    考虑到这次咒缚者的袭击还是造成修道院守卫以及克拉莉丝修女的死亡,哈尔骑士被留下来负责解释一下情况。

    虽然咒缚者已经被制服了,但艾文仍旧需要面对其他问题,比如:那座诡异的森林。

    咒缚者很明显没有那个能力在森林中将十几支冒险队逐个击破,至少埃兰德不行,他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技巧非常粗糙,硬实力在咒缚者中也不算突出。

    值得一提的是埃兰德在化身狗头怪后仍旧保留了一定的理智,这点从战斗过程中不难看出,这在咒缚者这个群体中不算多见。

    即便如此,如果他遇到有经验的冒险者组队,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很可能陷入僵持,不可能让十几支冒险队同时静默传不回任何消息。

    在艾文将高塔镇目前的情况告知大剑师后,他做出的判断是:“要么高塔镇的森林里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冒险者们在森林发现了数不尽的美女和财富,你可以猜一下哪个可能性更高。”

    目前还不着急处理那座森林,艾文相信在咒缚者醒来后,很多问题都能得到一个解释。

    在那之前,他的队伍目前需要得到休整,幸好在来修道院之前,两位骑士的扈从们就已经被派去民兵驻地找治安官打招呼去了,眼下正好用的上。

    拜伦的内伤在大剑师希米洛对他使用了气疗术后得到了有效的治愈,骑马是肯定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治疗过程比较糟心,一个大叔狞笑着伸出双手在你身上一通乱摸,肯定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气(KI)是一种生命能量,与魔力相比,这种能量对人体亲和性更高,甚至可以说每个人体内或多或少都蕴涵着气,区别只在于你能否感受并运用。

    它的应用方式比较丰富:你可以让体内的气形成内循环短时间强化自身**;也可以将自身的气输入他人体内治愈伤势或造成致命的内伤;甚至能将体内的气与外界的气产生共鸣直接打击敌人。

    希米洛重创咒缚者埃兰德的那一招叫做“无形剑”,其实用的就是第二和第三种运用方式与剑术相结合,属于高难度的气剑合一技巧,也就希米洛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蹲着用出来。

    气这种强大的能量也有它自身的限制,那就是不能穿金属铠甲,否则自身与气的联系便会被迟滞,甚至直接隔断。

    修炼气的代表职业就是剑士和武僧,这两种职业的起源地都在神秘而古老的远东,在那里,剑士们都喜欢自称剑客,脸皮够厚的话自称剑豪,反正只要不是剑圣,随便叫。

    艾文其实也初步掌握了“气”,这也是他不喜欢着甲的原因,整个队伍里也就他和安娜以及大剑师三人没有穿金属制的护甲,但他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气疗术就别想了,弃疗术是没问题。

    民兵驻地在高塔镇东的位置,因为高塔镇常驻职业士兵数量很少,可以说压根没几个,实际上这里就是就一片被木墙圈起来的帐篷,只在中心位置有一栋担任民兵指挥部和治安官办公室的二层石楼。

    治安官早就已经让人将落满灰尘的石楼打扫整理了一遍,请艾文暂时落脚在民兵指挥部。

    在得知咒缚者已经被抓获后,他本人更是主动要求前往修道院收拾残局,哈尔骑士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准备带队出发。

    本来艾文还以为这位胖胖的治安官有多爱岗敬业呢,直到看到了办公室里的文件最新的一份还停留在六年前为止。

    后来他派人找文件管理员问了问才知道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在六年前帕奇镇长上任后不久,这些文件就开始送往镇长家中了,镇上的治安管理和民兵调度也一直是由帕奇在负责,治安官也就在这清闲的六年中从一个健壮的汉子变成了一个圆润的团子。

    帕奇这个人很有意思,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像什么靠谱的人,也喜欢干一些拍马溜须的勾当,但却能做到架空和自己平级的治安官,不过艾文现在没功夫关注他,他打算在处理完咒缚者这件事情后再来查一查帕奇的底。

    在来到民兵驻地与骑士扈从们汇合后,艾文就将手提式矮人转轮火炮“狂战士之心”组装了起来交给了安娜。

    这把听名字就很唬人的重型火器有着六发弹容,以动能杀伤为主,爆破后的弹片以及燃烧效果作为辅助杀伤,唯一的缺点是作为单兵武器来说太笨重。

    另一柄构装双发手炮“佛罗伦萨之月”威力要小一些,使用小型炮弹和霰弹作为子弹。

    如果埃兰德在之后不肯表示配合的话,那说不得就要让他尝一尝炮决的滋味了。

    艾文最终还是没有把咒缚者丢进地牢,一来因为大剑师已经归队,埃兰德真心翻不起什么浪,二来也是考虑到普通的监禁措施对他来说没用。

    最后他索性就在指挥部找了一个房间安置咒缚者兄妹,然后在莉薇拉眼泪汪汪的目光注视下象征性的给埃兰德套了副枷锁。

    接近黄昏时,在将众人安置妥当后,大剑师主动到石楼中找到了艾文,说有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要告诉他。

    看到希米洛一副“我发现了小咪咪,快来问我”的骚包表情,艾文感觉自己实在是忍不了:“别的可以先放一放,我现在比较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能够神兵天降在修道院的厕所里。”

    大剑闻言顿时一窒,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本来只是翻墙进入修道院里的时候迷路了而已,但那位克拉莉丝修女在见到我之后竟然对我一见钟情,邀请我去她的卧室参观一下,我见她如此热情,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谁知一进房间,她就说她空虚又寂寞,想要被像我这样成熟性感的男人疼爱。那我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不自爱的行为,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准备和我道歉,你们就来了!”

    “我觉得这个时候大家见面可能会有些尴尬,想着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大概就走了,结果不仅没走,还打起来了。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就是那位可爱的修女可惜了,她甚至都还没来的及跟我好好道个歉。”

    一口气说完了起因、经过、结果,编完了一篇好故事的希米洛朝着艾文忽闪着他不大的眼睛,目光如炬,就差直接把“你要信我呀”这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啧,那我总结一下吧。”

    可惜艾文太了解自己的剑术老师是个什么德性了,虽然他说的天花乱坠槽点满满,但那都是陷阱,吐槽你就输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把希米洛的话去掉修饰,折中一下,基本上离事实就不远了。

    “所以你是在跟修女**的时候被我们打断了。”

    希米洛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嗯?这反应不对,感觉没有切中要害,艾文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看着希米洛说道:“难道说,你是在准备提枪上马的紧要关头被打断了?”

    “住口!你这童子鸡懂什么?你有本事先拿下安娜再跟我说这个。”

    “咳……”艾文见好就收,再说下去很有可能会让大剑师恼羞成怒,最后两败俱伤:“老师一开始想跟我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有什么发现。”

    正准备与自己的学生互喷三百回合的希米洛突然沉默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野花叼在了嘴里,眼神忧郁,一幅沉思者的造型。

    今天的花色是柔嫩的粉色。

    “你等会,我想想。”

    “忘啦?”

    “别吵,还不是因为你打岔。”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大剑师恍然大悟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这座小镇上居然真的没人认识我!”

    “……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

    没人认识你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这算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门在那边,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一下可以吗?

    也许是脸上的表情暴露了艾文内心的想法,希米洛不屑的撇了他一眼。

    “还没反应过来?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些镇民有很多人连巴赫王国现任国王是谁都不清楚,包括那位克拉莉丝修女。”

    巴赫王国现任的国王“贤王”莱恩·巴赫,是那场令艾文失去父亲的王室内乱的最终赢家。

    他在登基后励精图治十年,生生遏止住巴赫王国在先王统治下显现出的颓势,甚至隐隐重现了东境雄狮巴赫王国在立国之初展现出的风采,在贵族和普通平民中人望极高,贤王之名,东境可说无人不晓。

    “老师是想说高塔镇消息闭塞?”

    艾文有些明白过来了,大剑师在格里芬伯爵领和沃德子爵领确实“很有名”,但高塔镇这样的小地方消息闭塞一些似乎也并不算奇怪,除了那座标志性的高塔外,这座小镇在沃德子爵领本来就不算起眼。

    “这是一个前提,那么我问你,鹿角城民间是在多久之前得到了咒缚者出现在高塔镇的消息?这件事又是在多久之前发生的?”

    “咒缚者事件发生于五天前,鹿角城得到消息是在……四天前,”艾文终于意识到了大剑师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有人在刻意传播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蔷薇酒馆的酒保亚诺曾经告诉过他,“咒缚者出现在高塔镇”这个消息是在四天前传到鹿角城的,然而这件事就发生在五天前,在高塔镇这样一个消息闭塞的地方,除非有人刻意传扬这件事,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艾文有些无言的看着希米洛,他正摆出了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浮夸表情,再加上还叼着那朵小粉花,简直骚到没边。

    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之前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然而大剑师仅凭着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就想到了这些,老资格的冒险者果然不是白当的,艾文默默的在心里给希米洛点了个赞。

    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某人的尾巴恐怕要翘上天。

    “从你那里知道三天前就有冒险者进入森林开始,我就感觉这件事透着一股违和感,这些冒险者来的也太快了。”

    希米洛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但是到现在都没人从那座森林里出来,连个消息都没有,而你们则在刚刚来到镇上不久遭遇了本来应该在森林里和人玩躲猫猫的咒缚者。”

    由结果反推目的,如果传播消息的人的目的就是引诱冒险者进入森林,那么他无疑已经成功了,而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则更加简单。

    “知道我们要前往修道院的只有帕奇镇长,但也不排除只是巧合,毕竟当时埃兰德看起来是冲着莉薇拉去的。”

    “你认为只是巧合?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最精彩的部分了,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希米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感觉现在的艾文就像是初出茅庐的自己,这种对学生循循善诱的感觉还不错。

    看来自己不仅仅是一名天才剑客,还有成为金牌导师的潜质啊。

    “你知道,猎杀一个年轻的咒缚者,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么?”

    艾文默默摇了摇头,他不太明白希米洛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接下来的给出的答案才是重点。

    “想要猎杀一名年轻的咒缚者,最简单而高效的方式,莫过于先对他们的家人下手。”

    “因为年轻的咒缚者大多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身份,往往不会第一时间离开自己的家乡与亲人而是选择在附近躲藏起来。”

    “如果是在像高塔镇这样的小地方,冒险者们闻风赶来需要时间,追踪咒缚者也需要时间,最后很有可能逼的咒缚者逃离家乡,而他们一无所获。”

    “所以就有一些人想出了能让他们不虚此行的办法:控制住咒缚者的家人,爱人也行,再不济,朋友总是有的吧。然后他们甚至都不用放出什么消息,咒缚者就会主动现身——他们为什么不肯离开家乡?当然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些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这招几乎百试百灵,除非那个咒缚者已经离开,否则,那个被发现身份的咒缚者要么惨死在家人面前,要么被活捉然后卖掉,这要看那些冒险者接了什么样的委托了。

    “后来,因为这种事情多了,很多冒险者都知道了这个法子,所以越来越多的人盯上了刚刚被发现的咒缚者。”

    “那么课外科普时间到此为止,你现在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这么多冒险者都没有打过莉薇拉的主意,反而选择了进入那座森林,难道他们都和拜伦一样,全部觉醒了正直美德?”

    艾文长出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名字:“帕奇。”

    只有这位在高塔镇首屈一指的人物才能堵住镇民们的嘴,误导那些冒险者让他们以为埃兰德已经没有亲人了,转而选择进入森林搜查咒缚者的踪迹。

    但如果光头帕奇真的是始作俑者,想来现在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家里吧。

    “老师,你既然已经……”

    “我刚从他家里回来,除了衣柜里有一大堆女人的内裤外什么都没发现,附近的镇民说镇长下午就被几个民兵给抬走了,至今没回来,看样子人是已经溜了。”

    大剑师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鄙夷,又像是嫉妒。

    “……不出所料。”

    艾文在得到了一个并不意外的答案后就陷入了沉默,一方面是因为高塔镇的幺蛾子有点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剑师刚刚所讲的故事太过糟糕,一点都没有冒险者应该有的浪漫。

    “你在想什么,我的学生?”

    “只是在想,那些所谓的冒险者和咒缚者相比,究竟谁才是怪物。”

    “哦,你这么想不奇怪,很多人都这么想,但如果今天拜伦死在了埃兰德的手上呢?即将正式成为一名领主的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被发狂的咒缚者杀死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

    艾文仔细斟酌了一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老师,你这个问题恐怕没有标准答案,我答不上来。”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事实上很多事情只存在阵营立场之别,没有正邪对错之分。

    因为这个世上既不存在叫做“正义”的美德,也不存在能够代表“正义”的凡人。

    对于艾文的回答,希米洛不置可否,只是骚里骚气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了脸上。

    “好了,天色也差不多了,让我们去看看埃兰德小朋友能不能赶在晚饭前起床。”

    艾文点头表示同意,帕奇既然已经失踪,要想了解高塔镇咒缚者事件的全貌,埃兰德是最后也是最好的突破口。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伯爵派大剑师随行的目的了,有希米洛老师在,自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不过这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正在抱大腿的感觉。

    走到门口时,艾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老师,你在镇外是借故单独到镇上进行调查吗?”

    “啊……对啊。”

    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大剑师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个麦田里的姑娘呢?”

    “这个……”

    “那个麦田里的姑娘呢?”

    “……”

    犹豫了,沉默了,脸色也变了,果然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调查吧。

    “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她的男人厨艺不错。”

    有一种惆怅感出现在艾文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他叼的不是粉色小野花,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