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柔雪的好奇,才让他们被这股强悍的力量卷裹进天坑。
此时的柔雪看到了那只眼睛,她像是被吸住了一般,定在那里不动了。
绕过影壁,是一个宏大的殿堂,前行二十步,一尊青石雕像足有一丈多高,这大概就是缪王像了。雕像落满尘垢,很显然已不知多久无人打理,雕像上的人物丰颐美髯,冕服华冠,衣袖章纹清晰流畅,精细的蔽膝若被风吹拂,连动着腰间的玉佩似发出丁当声响一般……
这雕功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一流的,乔冷秋暗暗赞叹。
“泥鳅,你看他的眼睛!”柔雪痴痴地道,着了魔一般。
果然,这缪王的眼睛的确有点与众不同。一般的庙祠雕像,都是身体端正,目光直视,而这个雕像眼珠却似往一边睇视。
准确地说,这眼珠不是视向前方,而是偏向一个方向看,更恐怖的是这雕像石质细腻,雕工纤毫毕现,浑然一体,唯独眼睛却像是被后来安上的一般,看那眼神,似乎意有所指,隐隐发出格格吱吱的转动声。阔袖露出的手指,似乎也指向目视的方向。而他,居然也像柔雪一般着了魔,竟沿着这个方向探寻。
原来这是一个走廊,透过檀木雕窗投射进来的光线,让地面明亮了很多。
往前走,在一个拐弯处,骇然出现了一面漆黑高墙,这高墙由勾檐遮蔽,剥落的水磨砖雕清晰可见,上面同样阴雕勾白的缪王南巡的画面,但与影壁不同的是,这砖雕的尽头,居然刻了一个女子飞落图,在女子的下方,刻画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难道这就是“天坑”?!
“我们下去看看?”乔冷秋指着砖雕前头的一排石栏,那排石栏背后是一级下行的台价,伸向一个幽暗的深谷。可能也被好奇心驱使了,柔雪这时竟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沿着这个石阶往下去,竟越下越深,两侧的石壁光滑而陡峭,石壁上攀附着千年葛藤和或青或黄的苔藓,从石缝里渗出的水滴不时溅落下来。不知不觉已下到了谷底,但见谷底的绝壁上开裂出数条岩缝,那岩缝幽黑深邃。似乎有什么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阴森森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奇怪的声音低沉到需要定下心神才能听到,而当你听到时,这声音又似乎从你的心肺深处徐徐响起,由低到高令人压抑和不安。
柔雪吓得一哆嗦,刚想按原路退回,可往上一看,刚才踩着下来的石阶突然不见了,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往下走是惟一的出路。
正惊悚间,忽然从岩缝里飞出一群米粒大的绿色虫子,那虫子一团团如烟似雾,迎着微风一窝蜂地涌上来!乔冷秋急忙用手捂了口鼻,另一只手指向柔雪示意,两个人石化一样一动不动,等着绿雾一样的虫群向远处飘去。
上是上不去了,现在只有往前走,慢慢的山谷平缓下来,眼前出现了一片平缓的坡地,坡地上布满尘沙和乱石,两个人踩着石块蹦蹦跳跳往前走,忽然柔雪叫道:“泥鳅,你看前面那个人!”
果然,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老者在缓缓而行,这个背影是如此熟悉,——这不是那个他们在土丘前曾问过路的蓑衣老者吗?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幽涧,连蝉叫的声音都听不到,这个老者是怎么下来的?乔冷秋不由的吓出了冷汗。
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而上当的理由居然非常老套,对方仅仅用了激将法而已。
那老者回过头来,突然冲他们嘿嘿笑了两声。这种笑极其僵硬,像犯了抽风的病人古怪地扯动着脸上枯瘦的肌肉,他的笑没有声音,只有空洞的牙床和翕动的鼻翼以及鼻翼间黑洞洞的两个大鼻孔,这使乔冷秋误以为自己是否暂时性失聪。
柔雪被老者恐怖的表情吓坏了,她慌忙躲到乔冷秋身后,“泥鳅、泥鳅……”她想表达自己的感受,想让乔冷秋想办法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但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时,一种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终于来了,小屁孩儿,经不起激,还是太嫩了!呵呵,告诉我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这种声音只能用心感受,却好像根本没有利用空气传播。
乔冷秋说不出话,但他试着用心音来回答,居然得到了回音!看来他们遇到了强磁石,同时这个山谷被人施了魔法,只能用心音来对话。
“你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快放我们回去!”乔冷秋用心音说。
“回去?凡是对这里好奇的人都有来无回,除非你死了。呵呵!”
柔雪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愤怒的用心音“吼”道:“你混蛋!为什么害我们?”
“还敢骂人?嘿嘿,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这句回复的心音充满了冷酷和捉弄。
接着,山谷的地平面仿佛倾斜了一般,各色碎石纷纷跌落,他们面前忽然展现出一个巨大的天坑,那天坑黑暗而幽深,从坑内幽暗的空间里飘荡出蓝黄红三色的烟雾,在光合的作用下慢慢旋转、扭结,依稀幻化成一个巨硕的人形,那人形变幻着,扭曲着,像扭一把草秸般把乔冷秋的身体扭曲打折,既而,一声狰狞的怪笑响彻天宇,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光亮的世界顷刻间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疼痛、窒息、恐惧,黑暗没有边际,空间像一个真空盒子,由无限大到无限小,在盒子收缩的时候,人的筋骨和血肉也在被挤压、扭曲。据说死亡是没有痛苦的,可为什么我对痛苦的感受还是这么敏感?他挣扎着,终于走到了魔盒的边缘,憋闷的一口气终于呼出。乔冷秋睁开眼睛,可睁开和闭上眼睛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闭上眼睛是黑暗,睁开眼睛还是黑暗。不同的是,睁开眼睛看到的黑暗更令人恐惧。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时间仿佛是停止的,是一个新的时间结?还是沉入了一个没有天日的时间层?他无法判断,也不能判断。他的头脑像是受过重击,用手一摸,黏乎乎的一股腥味传来,接着传来扯裂般的疼。他知道自己的头摔破了,他动了动腿,从脚趾到腿肚间抽搐得厉害,疼得他几乎要叫出声了。那疼痛持续了几分钟,终于慢慢减弱,但腿是僵硬的。又过了几分钟,他艰难的翻一下身,骨骼立即传来碎裂般的刺痛,他又停止了动作,静静地谛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像死亡墓穴般的寂静。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死了?他的脑子转不过来,一思考就疼痛的要炸裂。
还是什么也不要想,就这样躺着吧。
他放弃了动作和思想,静静的躺着。
传来了脚步声,是不是有人来了?他侧向声音传递过来的方向望,那里还是一片黑暗。
的确是脚步声。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了?他的心中涌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