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头儿,我不懂,为什么要跟他们谈判,直接上枪对着那球小子,胁迫那个怪人不就完事了。”
武忠直此时躺在临时住所里,头上缠着一圈纱布。
何一灵正削着苹果,说道:“你懂个屁,以为枪就是万能的啊?告诉你,那个人的速度比枪还快!”
“头儿!”
“你别说了,上次我掏枪,不一样也被打成了那鸟样,你就安心养伤,就当给你放假了!”
何一灵走出临时住所,临时住所里传来叹息声:“老子怎么这么命苦啊!在这破房子里叫放啥假!”
何一灵笑了笑,但随之表情就变得愁苦起来,以何一灵的枪技,动枪制敌是完全可以的,上次的失误,是没摸清对方的实力,他选择谈判的原因还是有点私情的……
小时候,何一灵的父母亲下班晚,何一灵每次饿着肚子,刘义凡的外公外婆就每次叫着这个在厨房旁边张眼干巴嘴的何一灵来吃饭。何一灵那时就和刘义凡的外公外婆培养起了感情。后来,刘义凡出生了,何一灵就在没到他们家吃过饭了,但那味道是挥之不去的!这也是何一灵在小伙伴中额外关照刘义凡的原因,高考完,就参了军,入了伍。要是动了枪,多伤刘义凡的心,多伤二老的心啊,因为二老在他记忆中有无数童年欢乐……
一路上,黄师傅都是畏畏缩缩,警惕环顾着四周,他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应对这骇人听闻的突发状况。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的确是真的,我记得当时我替黄师傅挡下那一枪后,隐隐约约地有光在闪,然后就昏死到底,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在了医院,现在黄师傅就在我旁边,他也过来了,这真的很不可思议,我则心中是激动万分的,一代宗师就在我旁边啊!
尽管我一路上我在跟黄师傅讲道理,说他来到了两百年后的中国,可他还是嘴巴碎碎念着“奇经怪论。”但周遭的这一切不得不让他十分恐惧,直插云霄的烟塔,从不远处传来的车笛声,我的奇装异服与言行举止,看得出黄师傅很迷茫。
我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带着黄师傅在这一块溜达,正好这里偏僻,少有人烟,因为黄师傅现在这一身实在碍眼,也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
“义凡,我们现在去哪儿?”黄师傅实为不解。
“帮你换衣服,黄师傅,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难看!”
黄师傅也意识到了这幅尊容的不妥,没有意见地跟着我走。
说到底,我和黄师傅被人追到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和黄师傅终于拐出了小道,看见了街道。
我对黄师傅说道:“黄师傅,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帮你买身衣服。”
“那你速去速回!”
我快速地横穿过马路,沿着街道探索,貌似这里没有卖衣服的店子。没有衣服,黄师傅怎么出去见人啊?我心里干着急,快走完这一条街了,我索性直接跑进了一家杂货店内,向老板问道:“你们店里有衣服卖不?”
“衣服啊?莫得诶!这里是卖吃的家伙的嘞!小朋友!”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人,我定眼盯着他,身形跟黄师傅差不多。
“怎么喽?看上我身上的?你要不喽!穿了两年了。”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花格子衬衫,不过已经乌漆嘛黑了,像蹭了屎一样的,全是油渍。
“要了!好多钱。”我没办法。
“我当初是两百块买的,穿了两年哒!还蛮舒服的,五十块给你,好吧?”
“五十块?地摊上面二十块能买你这样的衣服三件!”我十分对他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他这小店老板舍得花两百块买衣服,我立马把他这件像沾了屎的衬衫吃掉。
“不要算哒!你切找地摊喽!”老板像是摸准了我的脉,知道这一块没有摆地摊的。
我在挣扎,犹豫,“五十块,加上你这条裤子。”我又看了看他这条像特意像在地上磨蹭过的裤子,全是灰!
老板又知道我想要裤子了,刚想瞎叨叨,我连忙制止,“好好好,多加十块,要得不。”
“二十!”
“十五!”
“好,成交!”
我的心在滴血啊!六十五块钱,又抱回一堆破破烂烂。
我跑回黄师傅待的小道口,对黄师傅说道:“黄师傅,换上吧!”
黄师傅掂了掂衣服,再嗅了嗅,“怎么有一股恶臭啊!”
“那是钱啊!钱就是臭的,铜臭!”我赌气般讲道。
“必须穿?”
“黄师傅,你可是武术大家啊!不能失了门面,到了我家,再给你换身好的。”我欲哭无泪,感情把这六十五当成一次性了。
黄师傅叫我转过头来,望风,不出半刻,他就换好了,不过表现得浑身不自然,拉了拉衣领口,又扯扯袖子,满身不自在,“为何你这里的衣裤如此之紧?”
“忍忍!忍忍!”
黄师傅依旧抱着自己已经破烂的长袍,我理了理黄师傅全身,只有鞋子还是那时候的布面鞋,看起来有些怪异,还有黄师傅脑后的长辫,我赶紧把他插在了衬衫里面,总的来说,看起来还是怪怪的。
我拦了辆的士,现在得飞快回家了。
“义凡,这,这是何物?”
我已经上车了,却发现黄师傅还在车外徘徊,后边来的车在鸣笛催促,我赶紧拉黄师傅进门,用力太慌张,黄师傅几乎是被挤进来坐下的,“什么东西,如此柔软?”黄师傅蹭地一下站起来,撞到车顶,脑袋发痛,这边司机早就急不可耐地发动车子,黄师傅又蹭地一下向后倒去,本能地一只手死死抓住车门把手,一只手揉住我的大腿,我被揉得直接大叫:“啊~”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我们一大一小,这啼笑皆非的一幕,忍俊不禁,说道:“怎么哒喽?莫坐过车啊!”
黄师傅还在揉紧我的大腿,我咬牙切齿地掩饰道:“是的,是的,我乡里面的亲戚!”
遇到红灯,车速又慢下来,黄师傅往前一抖,似乎是不均匀的车速,黄师傅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诶诶!莫吐到我的车里面啊!”不过,他又把话收回来了,吐都已经吐了,出租车上是没有袋子给你接的,也没什么人坐出租车吐。
我连忙拍着黄师傅的背,“好些了不?”
“哇额额,义凡,这,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个什么世道?”黄师傅边吐,边抱怨道,他终于对我产生些信服了……
下了车,收钱的时候,司机发怒地瞪了我一眼,我也悻悻地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黄师傅,有几点我还是得跟你讲一下,首先,你相信这是两百年后的中国了吧!”我把黄师傅拉到一边。
黄师傅先是点了头,又摇了头,他还在与不合身的衣服作斗争。
“好吧!然后,你不能跟别人报你的名号,不能说你是黄飞鸿,小心有图谋不轨,就如同刚刚那两个,记住,信誉在这里已经变了味了。”
这回黄师傅认真看了我一眼,郑重地点头了。
“还有,我刚刚在车上编了一套说辞来应对我家里面的人,你得跟我好好附和啊!”
“说辞?”
“总得跟我家里面的人说一下你的来历吧!当然不是你真的来历,反正,要是把你真的来历讲出来,我的外公外婆会骂我脑懵了。”
黄师傅再一次点了点头。
路人惊讶地看着我们一大一小在路边交谈,指指点点,我想起黄师傅脑后的辫子很招人眼,“走走走,赶紧走!”
一棵粗壮,挺拔的沙树映入眼帘,风吹过还有阵阵摩挲的声音,使人听得是那么的入耳。沙树傍边就是一株柚子树,上面只是零散地生长着几颗小柚子。我和黄师傅走上阶梯,在我家门前还矗立着一棵橘子树,此时正值七月,但橘子树上不甘落后的橘子们正显露出大片大片的橙色,等到了九月,就可以闻见令人回味的橘子香了。
我家是一个砖瓦搭起的二层楼房,岁月的痕迹早已暴露无遗,开叉的裂缝数不胜数,虽说不上豪华,但有我数不尽的童年欢乐,在房子右边是绿油油的菜地,包含着我外公外婆辛勤的汗水。我家大门白天是敞开的,我直接走进去,黄师傅却是在门前拘束起来。
“哎呀!凡仔啊!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一个穿着白背心面容慈祥的老婆婆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对我嗔怒道。
“外婆,你莫讲哒!我今天跟俊诚跑到蛮远去玩!回来的时候,有几个痞子拦住我们,喊我们交钱,你晓得我没带钱,我就把我手机交给他们,哪晓得他们看份量不够,还推了我一把,我就撞破了脑袋!”
“哎呀,哎呀呀,这不得了……”
我赶忙打断我外婆要对我的关心接着说:“但是嘞!一个叫花子样的人,他冲了出来,他把那些人赶跑了,只不过钱和手机丢了。后来,我们一问他,他说他是一个流浪的武术教练,教人武打来讨口饭吃,所以我就把他带了回来!诺!人就在那儿。”
黄师傅站在我家门口,沉默地看着我和外婆的对话,不知听不听得懂,反正就是一脸不自然。
“哎呀!谢谢你了,师傅,真的谢谢你了,幸好你救了我们家的凡仔,我真的谢谢你!”
我外婆紧抓着黄师傅的手反复摇动着,似要把心窝子掏出来感谢一番,黄师傅苦笑着。
“凡仔,还不快过来,感谢这位师傅。”没办法,我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哎呀,黄师傅,真的谢谢你了。”我赶忙走过来也握住黄师傅的另一只手反复摇摆着,我的手疼起来,黄师傅瞪着我,我连忙放开!这是我在路上想得一番托词,巧妙地避开了一天不在家以及手机,钱财丢失的原因,又轻松把黄师傅留了下来,尽管算计了我外婆……
“黄师傅,我敬你一杯,真的感谢你哒!那个凡仔,开一瓶你爸爸上次带来的白酒。”我外公嗓音分外嘹亮,大声讲道,只不过他还光着上身,臃肿的身躯上显露着两颗肥大的**颇显不雅。
“你看喽,这鸡又咸过哒!”外公颇显怒色。
“哪里咸啦?我觉得刚刚好。”外婆回应道。
“你觉得不咸,就是我们的刚刚好,你觉得刚刚好,就是咸过哒!你觉得咸,这个人啦!就上西天啦!”外公调侃道。
他们两位老人永远为着咸与不咸这个问题做着永远的争辩,我也总是很愉悦地看着他们争吵,反正咸不咸已经吃惯了。我偷偷瞄向黄师傅,黄师傅就稍稍动了几下筷子,然后抿了几口小酒,显然吃不惯,然后他看向我,我对他撇嘴以示无奈。
这么大的问题:没动菜,没吃饭。显然会被好客人家的主人一眼看出,然后就是永无止境的发问与夹菜。
“诶?黄师傅,饭菜不合口味?”外婆尝试性问道。
“合口!合口!”黄师傅应付道。
“我告诉你,莫放多了盐,你就是不听,你看看别过一口饭都没扒拉。”外公再一次把话题扯回盐量上,然后又是争辩。
最终的结果是,黄师傅为了给两位老人消火,硬生生地把外婆做的鸡吃了,我知道的,是很咸。看见黄师傅胃口很好,外婆是喜出望外添了一碗又一碗的饭,外公是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初来乍到的黄师傅是被撑得连打数个饱嗝,满脸通红才罢休。
酒过三巡,我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黄师傅,都是满脸醉意,我整理好措辞,忽地起身道:“外公,外婆,我要跟黄师傅学功夫,不要再被痞子欺负了!”
我满心担忧,因为外公外婆的溺爱,从来都是像看护花朵一样来对待我,而我却从不想这样,我生怕他们不答应。
“好,可以,跟着黄师傅练。”外公有些迷糊地讲道。
“老头,你喝多了?”外婆可还没醉,她训斥着外公。
“外婆,求你了,你知道我要强,我不甘心别个指着鼻子对我骂,得了便宜还打人。”我凄苦地婉求道,快要急哭了。
外婆也犹豫了,这时,外公又发话了,“嗯!——莫惯坏他了,是要练一下武,锻炼锻炼。这事,就这样讲哒!来,黄师傅,我再敬你一个!”
黄师傅也含糊不清地讲着什么,没说答不答应,反正喝了酒的人管你圣人,伟人,宗师都是一个鸟样,跟着我外公胡扯。吃完这顿谢公宴。外婆把外公扶回了房了,我把黄师傅扶回了另一间房,外婆早就收拾好了的房间。
“诶!你呀真的是,吃多了,脑懵了?这事就这样定了?我们还不晓得那个黄师傅底是莫子人嘞!我告诉你,那个黄师傅那脑袋后面扎着辫子嘞!像旧社会的人,我一看就不觉得是个好人,你就喊凡仔乱拜师傅,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就跟他爸爸妈妈讲!”外婆又在房里数落外公。
“练武……不就是旧社会的东西哦!不是旧社会的人,我……嗝!还不让凡仔拜嘞!而且我看那黄师傅走起来……端端正正,坐起来……腰杆子挺直,还真个可能是个,嗝!练家子!”外公依旧迷糊,说话断断续续,躺在床上露着大肚皮,昏昏欲睡。
外婆又想讲话,外公急忙打断“莫吵哒!我要睡觉了,反正,我们现在又不能赶他走,他帮了这么大的忙!”
“好喽,看看喽!”外婆知道外公还在酒劲儿上,脑懵哒!
与此同时,另一件房内,“叫刘做义凡吧,把手拿出来,我来看看你练武的资质。”黄师傅满脸通红,却十分认真。
我赶忙把双手伸出,真的是美梦成真了。
啪!
我的手火辣辣的。操!黄师傅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竹条,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我的手掌。
我连忙缩手,揍死地摇手以减缓疼痛。
“黄师傅,你干嘛啊?”我有点怒意,“不是说好看我的资质吗?怎么抽我!”
“知道痛了!你可知我的弟子撒了谎,犯了戒规的惩罚是什么吗?抽手掌一百下。尽管我知道这是为我好,但要拜我为师,就得懂我的师门规矩。”
额,这义正言辞,摆事实,讲道理,还真让我挑不出发怒的理由。
我双手摊开,眯着眼,侧头看向一边,“黄师傅,打吧!”
“你这不还没拜在我的门下?从今以后,喊我一声师傅就可以了。”
哎呀,这激动的我当场就跪了,愣是磕了个响头。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