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晚上，外婆早早地把黄师傅的房间腾了出来，进去忙活了，黄师傅好奇地观察我家中的什物:天花板上的吊灯，墙壁上的钟表，唯一知道的是摆在我家门侧的两口棺材，还有在大厅内的灵位，一位是我太爷，一位是我太奶，黄师傅向他们做了个揖，转而又进到外婆忙活的那家房间，遮着手，望向天花板上闪亮的节能灯，又注意到了嗡嗡作响的电风扇，站在此物前，竟然有凉意，来源于里面的叶状物体在旋动，他刚想把手指伸进电风扇里，我连忙喝止。
“义凡，为何这荷叶会自己转动，带着丝丝凉意，这烛火为何是白色，还安置在房顶?”看得出黄师傅十分不解，幸好我在帮外婆忙活的同时紧密盯着黄师傅，我瞧了瞧外婆，低声对黄师傅说道:“黄师傅，这下你总相信是两百年后的中国了吧！都是时代进步的产物。”
我尽量用着粗俗易懂的语言跟黄师傅讲解，黄师傅眉头紧锁，仔细瞅着我，我的样子不像撒谎，满脸不自在。
“这，这，为，为何?这!奇谈怪论!”黄师傅支支吾吾，终究没有缓过来，最后只得憋出奇谈怪论这样已经多次逃避的词语。
我是很高兴的，炫耀一般讲道:“哼！黄师傅，你不得不信啊！不然这周围一切景物如何解释!”
“那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把我带到这儿!”黄师傅的脸冷了下来，他苦苦思索着，却突然想到了我的身份动机去了。
我一看脸色不对，无辜地讲道:“黄师傅，不是跟你讲了多次吗？我只是个普通的人，也不知道什么鬼，不是，什么阴差阳错的，到了你那个时代，竟然还把你带了过来，这里是祁县!”
“这个祁县离佛山有多远?”
“黄师傅，怎么，你还要去佛山，十万八千里啊！而且那个佛山是两百年后的佛山了，物是人非了。”
黄师傅抬头望向天花板，好像物是人非这个词触了他什么。
“凡仔，你跟黄师傅讲什么?”外婆这时候抱着一团被窝从房间里走出。
“嗯——讲以后怎么练武!好喽！你去做事喽！去去去。”我推搡着外婆。
“嗯!义凡，不得对老人家无理!”黄师傅上前制止我的推搡，抓住了我的手。
外婆笑道:“没事!没事!黄师傅当做自己家一样。”
“老人家，他这样是……”
“好，好，好，外婆，走……”我对外婆使了个眼神，让她走。
外婆看了看愠怒的黄师傅，觉得奇怪，不过也无法理解这怪人，打趣说道:“你这东西……等下记得洗澡，也告诉黄师傅，他的毛巾东西我都备好了。”
“嗯！”
“义凡，你怎么能对老人家如此粗鲁。”
我挠了挠脑袋，哇!这真的是个复杂的问题，我平时都是这样的，但在黄师傅这一代人眼里，都孝顺，不管怎么说，还是我的不妥了。
“黄师傅，我错了!”
“知道我门下，冒犯老人是何惩戒吗？”
“啊？”
“击桩五百!”
“可……我家里没有桩啊！”
“这次就免了，我们还是来好好谈谈十日之后的对策吧！”
我庄重起来，太高兴去了，还忘了这一茬。
我看了看四周，“黄师傅，我们到外面说去。”
我家屋后是个厂子，很是僻静，我只是静静地站着。
因为我根本就想不出对策，已经好久不见的灵仔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偏偏跟这次事情扯上关系，我一头乱麻。
哪想我不说话，黄师傅也不说话，“其实……本来……”我支支吾吾。
“义凡，我想回去……”
“啊？回去?回，回哪里？”
“佛山，我那个地方。”
“黄师傅，为，为什么？你，这……”我想不出措辞来。
“其实，你不用说了，的确很怪，我本是即将和洋人搏命的将死之人了，却被突然出现的你打乱了阵脚，还有那阵光，嗯……来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又摊上了一堆麻烦。”
“黄师傅，我能摆平……”
“可你只是个孩子，你还有你外公外婆，有你父亲母亲，你说说那些追踪你的人，哪个你能应付得了，我只能走……”黄师傅叹了一口气，黄师傅想到之前我和外公外婆的其乐融融，就不免莫名的伤心。
我呆呆地望着他，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旋即我又攒紧拳头，低下头，“黄师傅，我能……”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你没有办法的，十日之后我就会和他们走。”
“为什么啊？黄师傅！你不是说这是骗他们的吗？你不是说他们来路不明啊！”我的语气很急促，我不知道害怕什么，我不知道想要死死抓住些什么？
黄师傅稍显沉默。
“黄师傅，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我低头呢喃着，但是眼中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斗志。
“从长计议吧……”黄师傅走回了屋里，我站在夜色中……
黄师傅住进的这一晚并不太平，他睡不惯外婆给他的软枕头，我只好偷偷跑到外公房间里把正在醉酒打呼的他的那个硬枕头抽出来给黄师傅，真没想到他俩的喜好一样，喜欢睡这种又高又硬的，然后又把被子给丢下地，将席子铺到地上，我十分不解，黄师傅说床过于柔软，说不习惯，我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黄师傅躺在狭小的床下睡觉而宽大床上无人的违和一幕，又告诉黄师傅如何关灯开灯，于是黄师傅早早睡去，结果，我跑到房外去看电视，一开声音，黄师傅就从房里冲出来，说道:“何处有狼?”一看电视机里传出狼嚎，探身过去就要打，还好反应快，胡乱解释一通，好说歹说把黄师傅叫回了房间，关了电视，还把沿途想来看电视的外婆也喊回了房间。
外婆借着微弱的灯光，祷告着神主，我则睁大眼睛看着黑处，听着外公毫无规律的雷鸣，失神想着些什么。外婆说完“阿门!”，合上圣经，对我说道:“诶！凡仔，今天来了鬼，这么早就想睡觉了?平时不都是想看电视看到**十点不?”
“嗯！吵得黄师傅睡不着。”
“你说这个黄师傅是你在路上碰到的，那条路啊！什么地方？”
“不晓得!”我还在呆望着不知名黑处，想着黄师傅那番话，真的要送走吗？
“诶！跟你认真讲嘞！好晓得他的底不，问了他哪里人不，家在哪里?”
“啊呀！不知道，不晓得啦?我怎么知道。”我翻过身，不耐烦地回应道。
外婆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着了魔一样下了床，“诶！招了个这样的人，莫不是贼吧！等下偷东西了喽！”
我顿时失惊，“外婆，不是贼嘞!”外婆已经咧着拖板鞋走出门去了，我也赶紧下床去阻止。
“讲了不是贼!”我数落着外婆，到了房门口，外婆听见微鼾才放心地回到床上，“不行，我不放心，这一晚不能睡死。”
“啊呀！真的不是贼啊！”
“那你要告诉我，他是莫子来历。”外婆像在钓我一样。
“叫黄云龙，佛山的，一个武打师傅，被骗了钱，在祁县四处流浪，流了十五年了。”
“佛山?佛山在哪里？在牛来傲那边?”
我无语，“广东的!”
“还不是个叫花子，没地方住哦！等下偷偷摸摸拿点东西喽！”
我翻开被子，坐了起来，对外婆大叫:“讲哒不会偷东西，你怎么就是不信喽！要是偷东西了，我来赔，好吧?”
外婆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依着我连说:“好好好，相信你，相信我们的凡仔哦！”同时，挠着我的咯吱窝哄道。
我想继续赌气，却不得不笑出声来，“另外，你莫跟别人讲啊！讲我们家里来了个叫花子啊！”
……
清晨的风是凉爽，老天爷也是有眼的，将这份馈赠送给还在破晓之前劳动的老百姓们。
呲!呲!呲!
一阵磨刀的声音，很有旋律，镰刀上的锈迹像晶莹的碎沙从熟练的磨刀人的打磨下像瀑布一样留下，此时的镰刀又展露出闪亮的金属光泽，像一个跳动的精灵一上一下地跳窜。
此时，还是凌晨四点，外面的天已经泛白了一点，但还是黑夜笼罩着大地。
“二老，起这么早啊！”
“黄师傅？”外公外婆惊讶道。
“黄师傅，我们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们练武之人习惯早起。”
外公看见黄师傅已经全身着装了，不由得多添几分好感，还有如此早起之人。
“不知二老磨刀带篓要去干嘛？”黄师傅疑惑地问道。
“哦！黄师傅，我们俩是渔农，要去江边扯鱼草。”外公答道。
黄师傅也惊讶，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如此早起，去割鱼草，真是幸苦，黄师傅心中升起要去帮忙的想法。
“那义凡？”黄师傅不解道。
“凡仔啊！他还在睡觉，一般他睡醒我们才回来给他搞早餐！”这次是外婆答道。
黄师傅勃然大怒，十五六岁的人了，竟叫两位老人劳作，自己在贪乐睡眠，原本以为刘义凡是个心地善良，聪明伶俐的小孩。这时，我的形象在黄师傅眼中跌入谷底。
古人云：百善孝为先，黄飞鸿自幼饱读经书儒史，自然是对父母孝敬有加，教习弟子子女：孝义当先，对不孝之人更是深恶痛绝。
“二老，请等等！他走向二老的房间，推开门，二老更是不明就里，摸不着头脑，他到底要干什么。我更不知灾祸即将来临。
此时，我正在酣睡，做着美梦:腾空而上，点叶再起，手里剑飞去。。正是此时，旁边有一个黑着脸的人已举起手中正义的木条。
啪！
我突然惊醒，我梦见敌手闪现在我面前抽刀对我劈砍下去，等到了醒来，火辣辣的感觉又传来了，我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我床边，又举起了木条。
我惊呼：“NO……”
邻坡上的一栋房子的一扇窗户里，烟雾缭绕，月光泼洒下来，映照出一个人影的轮廓，人影的手指动了动，从窗口上丢出徐徐猩红，背身走进房里。
“走了?”
“嗯！”
人影老练地套上一袭黑衣，穿上黑靴，打好绑腿，往黑靴别套里插入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刀，打开房门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