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一灵左瞅瞅,右瞅瞅,他实在不懂为何油得像条狐狸一样的狐狸眼也被发现了,还被打得这幅鸟样。
武忠直脑袋上缠着纱布,不过,一改往日的愁眉苦脸,很开心地揉拭狐狸眼的腹部,一边按摩,一边向狐狸眼讥讽:“我说兵王,不是油得很吗?怎么也掉坑呐?”
狐狸眼并没有回应武忠直的挑衅,而是吸了一口烟,扬开手,从嘴中吐出烟雾喷到武忠直脸上。
“球的,你找死啊!”武忠直猛地抓了一把狐狸眼肚腹上的肌肉,狐狸眼吃痛大叫,“你个劳什子货!”
“别搞!别搞!说说,狐狸眼!”何一灵劝阻他们的打诨。
狐狸眼再吸一口烟,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高手!”
何一灵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现在怪人已经逃出了视线,不知所踪,何一灵唯一的线索只有我了。
黄师傅跑得急躁,乱了心神,也不顾于人们奇异的目光,直挺挺地走过铁轨,也不见交通灯上早已变成了红光,空气中都有阵阵颤音。
嗡~
一只巨大的铁皮怪物冲来,黄师傅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连连向后退去。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长得像条巨龙,连绵不断,黄师傅似乎被不断变换的车厢和有韵律的巨大嘈杂声吸引,失神地望着火车经过,待到最后一节车厢消失在眼前,才缓过神来,像惊慌小鹿踏过铁轨。
黄师傅习惯性地上坡了,他凭着记忆摸索到了我家附近的熟悉场景。
“诶诶诶!你,站住!”
黄师傅侧头看向叫住他的人,是一位头上扎着毛巾,手中执着擀面杖洗衣服的大娘。
大娘一手叉着腰,一手握住擀面杖,一脸蛮横地走过来,语气强势地说道:“你做莫子去?”
黄师傅十分不解,问道:“阁下是?”
“哟?阁下?还阁上嘞!贵人真的多忘事,那天,你跟戴乃家的孙一起扯鱼草记不记得我?早上我跟你们讲话,记不记得?”
黄师傅回忆了一下,记起当时这位在坡上调侃义凡的妇女,只不过,黄师傅对他的印象十分不好,一个妇人家家,竟然堂皇而之地一腿踩着石板,一手磕着瓜子,还随地吐瓜子壳,连没有一点妇女礼节的作风。
黄师傅出于礼貌还是讲道:“记起,记起,在下失礼!”
大娘好奇地打量这位人儿,讲话怎么怪里怪气的,“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去,贺大哥的家!”黄师傅如实说道。
“你还有脸去啊?你知不知道,他们家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了?啊?他们家的孙为了你这个,这个莫边莫际,阴阳怪气的人离家出走,撒了一大泼子邻舍晚上去找,最后人是找到了,半夜受凉直接进了医院,现在还在忙东忙西的,你还有脸没脸啊!”大娘挖苦道。
黄师傅沉默起来,面露痛苦神色。
大娘见黄师傅不讲话,继续挖苦: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走喽!别害苦老贺这一家子老实人了!还喊得他们家的孙下跪,你知道他们两老有多宝贝这个孙不,什么东西都让给他们孙吃,那天,要不是我看见了他们家的孙边跪边哭,我还不知道你这人有多丑,还是一个练武的师傅吧!一点道德都不讲,一看就是骗钱骗吃的。”大娘越讲越厉害,最后拿起擀面杖指着黄师傅鼻子骂。
黄师傅瞬间脸色阴沉,伸出一根食指弹走擀面杖,始终闭着嘴憋不出一句话来,大娘看这架势要打人,先是连忙后退,发现黄师傅并没有什么举动,又叉着腰,抬起擀面杖大骂:“莫子事?说穿了实话,还要打人,一个男人打女人?你还要不要你这张臭脸!”
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指骨直发痒,黄师傅最后说出:“卑鄙小人,不守妇道。”离去。
大娘顿了顿,缓过神来,扔了擀面杖追了上去。
外公吃完饭,收拾好剩饭剩菜,装进冰箱,连夜的忙碌让他烦闷,现在做着琐事都是带着脾气,碗筷都被他放得砰砰响,像是要砸完,砰地一声关上冰箱,连坐在靠椅养神的兴趣也没有了,直接打算关门回房间睡觉。
哐!哐!哐!
刚关上前门,后门又有人来敲,外公不悦地大吼:“哪个喽?现在没空,火燥!下次再来。”
“贺大哥,我是黄师傅。”
嗯!黄师傅?他不是被老婆子轰走了吗?外公去开门了,看见大汗淋漓的黄师傅,阴晴不定地说道:“有事吗?”
“贺大哥,有事,大事,义凡在吗?”黄师傅探头向屋里看去,外公挡住了他的目光。
“黄师傅,现在他就在医院里,这件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这练武的事情这一搞算是没有了,我们家呢?也给你住了七八晚上,也算对得起你救义凡的情义了,还请你回去吧!不要在找他了。”外公尽量压住火气在讲话。
“不是,贺大哥,义凡有危险!是有人在监视他,是一伙歹人。”黄师傅知道因为自己惹出了一系列麻烦,很能理解外公撇清关系的做法,说是说他们家对自己已是仁义至尽了,但自己还是有愧于义凡。
“好哒!莫讲哒!莫管歹人也好,好人也好,监视也好,不监视也好,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走喽!”外公不能控制自己,声音抬高了。
黄师傅很愁苦地看着我外公,为什么会突然发火,难道连自己小孙的性命都不在乎了?
“戴乃,戴乃,你千万不要信这个没边际的人啊!他就是个骗子,骗钱骗吃的,要搞得你们家家破人亡。”大娘从坡上走下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边走边指黄师傅。
黄师傅煞为恼火,这位无良妇为何没完没了地乱生是非。
“你个杂种婆娘还有脸到我屋里来啊!我……”外公立刻蹿进屋子里,拿出铲子要削她。
黄师傅赶忙拉扯住外公,外公依旧抄起铲子在挥舞空气,像一头要吃人的狮子,“你过来喽!你过来喽!我这个二字铲不打得你娘都认不出我就不姓贺哒!娘卖个别!”
大娘见状,畏缩起来。
“老贺,你这是做莫子啊?”
“是的喽!扯皮哒?”
坡上邻居听见吵闹,都出屋看情况,大娘见有人来了,仿佛有了后盾,充满气势说道:“大家评评理啊!这个莫边莫际的人,好像是武术师傅吧!本事没一个,喊得他们家的孙儿搞些封建东西,又是下跪,又是逼得哭,我就看不惯啦!告诉哒老倪,告诉她这个人死丑,不好,老倪就把他轰出去哒!他们家的孙就烈啦!离家出走,半夜才找到,找到之后又送到医院,今天我又碰见这个人儿,我喊他莫去祸害老贺一家,一家都是老实人,这老贺不但不体谅我,还要帮起他,来打我,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事?”
外公见家丑事都都被这个闲婆娘曝光了,还得了,拼命从黄师傅手中挣扎,势要给这个婆娘来一铲子,无奈黄师傅手力奇大,生生板得外公无法动弹。
“你,滚啊!滚!”外公转向黄师傅,怒目圆睁,要铲黄师傅。
上坡邻居们知道这个大娘是个闲话痨子,不好定夺什么,看见了不知来历的黄师傅,都把矛头指向了他,“是的喽!走喽!”
“老贺家庙小,容不得你这大神嘞!”
“师傅,到别处去喽!这里没人练武。”
黄师傅心里五味杂陈呐!放开了外公,大娘一股烟地逃命一样逃走了。黄师傅看着怒气冲冲的外公,看着指点纷纷的邻居,看着逃上坡看热闹的大娘,仰天长啸:“两百年啊!两百年后的中国人还是这个样子,悲哉啊!”
黄师傅脚步很沉重,下定了决心,该走了,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