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经过一番折腾，外公被放了出来外带一大帮人，中年男子阴郁得讲不出话，临行前，他发话何一灵得留下，理由是公然妨碍公务，虽然外婆极力劝阻，但何一灵是笑脸相迎，连说几声好好好，好声劝说外公外婆回家，说等下自己就会出来拜访两老的。
何一灵被押解到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极其简陋，墙上印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红色大字，何一灵不屑地一笑，不就是击垮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吗？对付那些生瓜蛋子还行，要是什么江湖大盗，作案成性的，这些花里胡哨形同虚设。
中年男子盯了何一灵一会儿，发现他竟然还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过又释然了，说道：“当过警察?还是莫子？有莫子目的。”
何一灵不禁感叹，刑警的眼睛就是瞄人啊！你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把你推测个遍，何一灵也不啰嗦，“当兵的，两个老人是我的亲戚。”
啪！中年男子猛拍桌子，忽地站起，“你他妈的当兵还这么嚣张，明目张胆跟地方部门作对，军纪都管不到你们了?是不是?”
何一灵却满不在乎，翘起了二郎腿，扫了扫头发，“有屁你就快放，本大爷还急着回去吃午饭嘞！”
中年男子想要发作，被旁边的同事扯了扯，他冷静下来，坐住，“哼！就算你是总司令的警卫员，犯了法照样治，公然妨碍特大警务，是什么处罚来着?”
“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有与犯罪嫌疑人共通可能。”旁边人提醒道。
“呵呵，我妨碍特大警务？你们哪里在执行特大警务了？再说了，我只不过是突然发了疯，想在警察局闹闹，这个罪名顶多拘禁我几天。”
中年男子冷笑道：“你还真是个莽子！我们在询问恶性杀人案件目击者和有关人员不是执行特大警务？而且凭借刚刚你公开污蔑我们，我就可以告污蔑罪，还有损害公有财产，拒不配合警方，你说说哪一条你脱得了关系？监控可是拍得明明白白的。”
“行了，行了，扣帽子也是你们的拿手好戏。我要是想出去，凭你们这几个二流擒拿拦得住？”何一灵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手铐，从审讯椅上灵活地窜了出来。挑衅一般，直接旁若无人地朝向门那边走去。
两人稍微呆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中年男子扑向何一灵。
何一灵单手架开了中年男子的抓臂反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制住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同事马上就掏出腰间手枪对准何一灵，同时立马拿着步话呼救！不一会儿站岗在门外的警察也破开门拿枪追准何一灵。何一灵面不改色，跟个没事人一样对着他们摆摆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他低声对中年男子说道：“搞你，跟搞小鸡仔一样，别找我亲戚麻烦，你们刑警那一套我清楚得很。今天要是不想我添麻烦，就让我出去，我把我上级的名号报给你，你去找他聊。”
中年男子吃痛地顿了顿神，说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何一灵低下身子对他说道：“我的上级是王联海，电话是xxxxx，你可以你们的技侦人员去查，是不是部队的号码，这样子闹下去，都没好处。并且我还可以帮你们查出凶手是谁。”说完何一灵松开了他，双手抱在脑后，旁人马上冲上来要将何一灵控制住，何一灵则是很戏谑地瞧着中年男子。
“等等。”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他神色复杂地瞅着何一灵，何一灵还是一副玩味的眼神。“你走吧！”
何一灵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一干刑警的目光下离开。
“就这样放了?”同事收住枪，讲道。
“派人跟上去，分成四组，二十四小时跟我汇报他的信息，叫技侦科的人透析一下这个号码。”中年男子冷峻地活动着胳膊，“有点意思！”
我在大马路上奔跑，来宣泄对黄师傅对我冷眼相待的不满。
“看车!瞎子啊！”
不知道又是第几次被大嗓门的司机骂了，我的命真大，还不死，第一次感觉到了活着的痛苦，亦或者忙碌的痛苦，以前总是想来点火山啊！地震啊！让自己逞逞英雄啊！就几个人啊！在万众瞩目的人群上啊！结果到头来都是屁!惹得一身骚，还擦不干净。
我很茫然，真的想对一辆车撞上去一了百了，鬼，外公外婆，黄师傅，大娃，坏蛋灵仔哥，八棱，妖光，一想到这些词语我就头昏脑涨，怎么办啊？
在十字路口前停下来，是绿灯，对面的人群向我走来，我伫立在来来往往的人流，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我记起来了，是那个梦，金光圣袍的人，在街口的尽头腾空，我仰视他，看不清他的脸。他妈的，既然养的两个白眼狼不帮我，那我就自己靠自己，我要再回一次八棱。
我到俊诚家喊俊诚，开门的却是他妈妈，他妈妈还是一脸亲切和蔼，但我想溜，不知道是为什么，看见她妈妈我就怕。
“是义凡啊！找俊诚玩吧！”
我腼腆地说是。
“那可不行了，你知道了不，我这一块杀哒人嘞！人心惶惶，最好还是少出来玩比较好些。”
我难堪起来，想走又想留。
“义凡，收收心吧！阿姨劝你，多待在家里陪陪外公外婆，不要在乱走了。”
我脸红起来，她在指我离家出走的事情。
“那，阿姨，再见了。”
这时候，俊诚出来了，“干什么？回去写作业去。”他妈妈训斥着。
俊诚瞥了他妈妈一眼，说道：“我跟义凡玩最后一次了，以后就没机会玩了。”
他妈妈惊了一下，“嗯！快去快回，别玩得太晚。”
我不理解俊诚讲的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跟我绝交，可是我们已经玩了整整六年了，没理由啊！“义凡，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去八棱。”
俊诚走在前头，没说一句话，整个庭子都空落落的，几片树叶掉下来都可以听见摩擦地面的声响，偶尔有一辆电动车或摩托车从街道上驶过，由于凶杀案的余热过后，人人自危起来，都闭门不出了。俊诚不讲话，我也不讲了，只是默默跟着他。
走到了我家的后院，这是我们的一号秘密基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幻想都从这里产生，尽管最后都渐渐因实现不了而抛之脑后，俊诚在后院小厂里停住了，背身向我。
“义凡，你不把我当兄弟，对我撒谎了！”
我沉默了，估计他也猜到了，我觉得是个人都会猜到。
“还记得去年冬天吗？我们两个在大年三十偷跑出来，在这里生火聊天，我们两个呆坐看着闪闪的焰火，说出了许多话，我说我要当蜘蛛侠，你说你要当哪吒，我知道你就是想选一个克制我的英雄，蜘蛛怕火烧，还有……”
“别讲了，俊诚……”
“你还说，以后你当了导演，要拍一部英雄巨作，要把全部你我喜欢的英雄全部拍成电影，要我当里面的大坏蛋。”
“还有，你说，今后我们两人就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了，尝了一**杯雪，我们就是兄弟关系了，我还专门回去问了我爸爸，兄弟关系是什么，他说‘是对彼此不撒谎，不打架，一方有了困难，另一方会全力帮忙的一种关系‘”
“俊诚，来喽。”我叹了口气，要开诚布公了，说道：“我讲实话。”
俊诚这时才回头，看向我。
我眼神狠厉地瞪着他，说道：“这事是真的，不是讲笑话，我们要认真起来，不是小孩子了。”
俊诚嗯了一声。
“你一定得信，你要是敢笑，我们就绝交。”
俊诚庄重地嗯了一声。
我把他拉到一边，看了看这正午四下没人，对他耳边低语：“黄师傅是黄飞鸿，大哥是葫芦娃里的大娃，是我在八棱里带过来的，那阵光也是我引起来的。”我一骨碌的把憋在心里的话全讲了，很轻松。
俊诚庄重且头郑重往下一点地说了一声嗯。
我就很奇怪了，这点反应。然后俊诚就倒了过去……
“俊诚，俊诚！”我拍着俊诚的脸。
俊诚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还没见过他哭的，边哭边叫道:“义凡，义凡，你不厚道啊！出了这么大事，你不告诉我，骗我，你以前还和我称兄道弟的，喊我一声诚哥，我们还以前一起打过枪战，演过亮剑，一起堆过堡垒，打过雪仗，玩过爆竹的。”
我慌了，彻彻底底地慌了，这就是撒谎的代价吧！
俊诚接着讲道：“我们俩演英雄，你一直当你想的英雄，我一直当坏蛋，总是你赢，我输，你年龄大，我要叫你哥哥，总是用些花言巧语来哄我当坏蛋，你当好人，然后，你胜利了，我逃跑，我也想当回英雄啊！我们总是幻想当英雄，你画了本画册，讲你和其他两个小学同学穿越到恐龙世界，一直打恐龙，回到学校备受敬仰，我就写我的作文，讲着如果有一天我当了什么英雄，我该如何拯救世界，我们两个是平等的啊！都是小孩子，都想当英雄啊！你不能这么霸道啊！”
字字诛心，我鼻子酸溜了，我抹着眼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打小被别人欺负，被别人吆喝着买口香糖还要看他脸色分着吃，被排挤到别人家门外，隔着窗户看电视，总是要我外婆出面，我没朋友啊！只有你一个朋友，玩到大的朋友，我总是想体会一下年龄大对年龄小的人的特权，我错了，我错了，对，对不起。”
俊诚哭，我也哭，哭了许久，我问他：“哈，你，你会，嗯。”我哭腔还在，连话也说不稳，我平复了一下，说“你会帮我保密不？这天大的事。”
俊诚抹掉眼泪，也平复了一下讲道：“我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啊！为什么不会呢？”
“好朋友，好兄弟，好朋友，好兄弟，好朋友，好兄弟……”我陆陆续续重复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