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咿!”
一声沉闷而压抑的惨叫,撕开了宁静的夜色。
鼻梁骨上传来水泥地面坚硬冰冷的触感,紧随其后的是鼻腔内涌动的猩甜——脸部着地的男人捂住剧痛难忍的鼻子,流着眼泪在地上打起滚来,牙缝里挤出惨不忍闻的哀嚎。
然而,将男人像一袋打包好了的垃圾一般丢出娼馆小院的、穿着男性侍者服的守卫并没有因为男人的惨状而心生不忍。他负手而立,透过契合娼馆雅名“兔子与网袜”风格的卡通白兔头套冷冷地看着打滚的男人。在他的身后,一丝不挂的少女脸上泪迹未干,双手紧紧环住守卫的腰际,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滚。”
守卫用机械一般不带感情的声音冲男人道。
让之前还热情欢迎自己的、温文尔雅的守卫此刻态度大变的原因是什么呢——原来,那男人本是来守卫工作的娼馆寻欢的客人,可能是因为其来自于野蛮的西部小安全区的原因,在一番云雨后,男人竟然临时起意,妄图掳走少女。不料想,在他带着少女尝试翻墙逃走之时却被在娼馆小院门口站岗的这位守卫发现,这才有了男人后来被青年守卫提着脖子丢出娼馆大门的一幕。
“我,记住你的脸了。”
戴着白兔头套的守卫指着男人,用奇怪的生硬腔调说道:“这里,不再欢迎你了。”
“混蛋……!”
鼻梁骨上酸疼的感觉不再那样强烈了,男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恼羞成怒的他,将手摸向了怀中,“……草拟吗!不就是想牵走你们一条母狗吗?我说,这是你们活该!谁特么让你们这里玩女人收费这么贵啊,干一炮居然收了老子整整六两银锭,而且还让非要老子掏钱买那盒黏糊糊的橡胶套子来用,我呸,那玩意有什么用?兜住子孙汁不让这些母狗怀孕?傻X!你们C市的人都是傻X!不能让这些母狗怀孕,那还艹她们干嘛?!”
少女被男人狂犬一般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待听清男人说话的内容后,委屈的少女将守卫抱得更紧了。
“……你,马上离开这里。”
话不投机半句多,被男人的话语惹恼,戴着白兔头套的守卫示意身后的少女放开了手,他用像玩具士兵一般僵硬而不自然的动作走向男人,“否则,我就要使用暴力了。”
“哼哼,傻X,你来啊!”
男人还在逞口舌之快,而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怀里的某样物件。男人露出异乎寻常的狂热神情,冲戴着白兔头套的守卫叫嚣起来:“我看他们都在里面玩女人,就你一个守在外面,你不会特么是没种吧?”
啧!
守卫忍无可忍,他的动作虽然僵硬,却很迅速,三两步便来到了男人跟前,抬起拳头,对准了男人的左脸挥下!
而同时,男人也抓住这个时机,抢先探出一步,闪进守卫的怀里,右手从怀中衣兜里抽出了那件东西——一把双筒燧发枪,男人手握枪柄,将枪口抵到了守卫的胸前扣下了扳机!
砰!燧石击锤迸溅出火花,铅质弹丸应声射出,零距离射出的子弹将毫不留情地贯穿守卫的身体,然后留下两个冒着白色蒸汽的血窟窿——结局就该如此,男人已经预见到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守卫尸体倒下的模样。
可是,就在男人按下扳机的一瞬后,守卫的身体虽然因为受到冲击而不禁一颤,但那只紧握的拳头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男人的左脸上,啪!男人就像是被一只巨锤砸了脸,身体顺时针旋转两周,然后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咕哇!”
这家伙,怎么中枪了还有这么大力啊!
男人不顾脸上火辣的感觉,甩了甩眼冒金星的脑袋,然后急切地看向娼馆大门。那个他企图掳走的、编号为45号的少女仍站在那儿,用手紧紧地环抱着身体遮羞,但那个坏事的守卫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嘿嘿。”
感觉自己得手了的男人坏笑着爬起身,左右观瞧想要寻找中弹后垂死挣扎的守卫,“叫你坏我好事——诶?!”
一只有如钳子一般的有力的手蓦地箍住了他的肩膀。
男人:“?!”
是谁?这娼馆的门岗只有这一名守卫,娼馆的其他守卫又都在馆内,而街道上这个点也没了(好事的)行人,再者,那些“西南解放者”的巡逻兵也该在前几天那场大战之后全部撤走了才是啊?
难道说——男人的心底升起莫名的寒意。
“谁?”他矍然强拧着肩膀扭过身,发现那只箍住自己肩膀的手的主人正是那名带着兔子头套的守卫。
“转晕了?我在这儿。”守卫淡淡道,气息平稳。
“啊,你……”
男人的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腋下顿时被冷汗浸透。因为他看到,在守卫的胸前那被子弹的冲击撕破的一块拳头大小的侍者服下,竟是一块近乎完好无损的结实肌肉——只是在胸口处的皮肤上有着两个拇指大小的浅窝,正冒着白色的蒸汽,“你怎么可能会没事!?啊,你,你是——变种人?!”男人惊骇道。
“喝!”
守卫没有理会男人,箍住男人肩膀的那只手猛一用力,男人顿时双脚离地,接着他便被守卫以似曾相识的方法又丢了出去,大脸冲下,摔到了地上,“咕哇!”
男人捂着二次骨折的鼻梁流着眼泪从地上坐起,守卫对他的话仍旧机械一般,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滚。”
混蛋变种人……要不是我的装备都落在旅馆里了,非得叫你好受……
男人像是一头迫窘的野兽,他浑身颤抖着,可还是冲守卫呲开一嘴烂牙。
“哼……你等着,你总有一天会栽在我手里,怪物!”他摔下一句狠话,扑腾着腿,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守卫负手阴沉地看着他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啐了一声,正欲回到岗位上,这时,一双纤细的手臂穿过腰际将自己紧紧地抱住,少女胸前的柔软触感传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诶?
“谢,谢谢你,白兔先生……那,那个人……他说要把我关在营地地窖下面用来关家畜的笼子里……要我给他生一个拾荒队的孩子……呜呜……”少女压抑的泪水找到发泄口,决堤般地涌出,浸透了守卫的后背。
唉,原来如此,她一定吓坏了……代号白兔的守卫轻叹一声,想要安慰少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默默地倾听着身后少女轻轻的啜泣,直到一声咳嗽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嗯……咳咳!”
白兔转过头,少女也保持着抱住白兔的姿势偏过脑袋,咳嗽声的主人是一名身着暴露的高叉兔女郎装、踩着一双网袜和高跟鞋的中年女人,女人一手托着身前的一对呼之欲出的大凶器,一手架着祖母绿烟袋,略生老态的脸上有一半隐于歌剧魅影式的铁面具下。
女人慵懒地吞吐着烟雾,看向抱在一起的二人,“嗯……怎么,白兔,你也有需求了?”
“不是!”
白兔忙将少女推到女人身边,他慌乱地挥舞手臂比划着什么,嘴里吐出一些串不成词语,“她这个……那个拾荒人……我看见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看到白兔手足无措的样子,女人不禁莞尔一笑。早已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的她晃了晃手中的烟袋,打断了还在支支吾吾说着什么的白兔,“白兔,你做得很好。”
“……呼,谢谢您。”白兔闻言如蒙大赦,僵硬地擦着额头的汗水。
女人又看向赤裸的少女,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思怡,快回你的房间去吧。今晚你可以休息了。”
“可是……”少女躲闪着女人的目光。
“没事的。”女人上前,用手托起少女的下巴,“快回去吧,洗个澡早点休息,再这么待着可要着凉了。”
“……是!”少女点点头,感激地应了一声,红着脸飞快地向娼馆后门跑去。
女人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又深深吸了一口烟袋,“暴动刚结束,这么快就来闹事的了吗……5区已经变天了啊。”
“什么?”身旁的白兔不确定地问道。
“……没事。你回岗位上吧。一定要多加留意,姑娘们的安全就全靠你了。”女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白兔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迈开像是玩具士兵一般生硬的步伐,回到了娼馆大门处。
而看到守卫离开,女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
现在取得5区控制权的“反抗军”似乎不太待见咱们这些“罪恶”的地方啊……要不,把姑娘们都带到06区去?许不死那家伙,念在我和他的交情上,怎么也得关照关照我们吧?
女人微微皱眉,不再多想,她转身迈开婀娜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挤满了宾客的娼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