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给我说了你来C市的事情，但我——恕我直言，当时我并不是很上心，毕竟，他习兴国捡的小鬼管我什么事？我自己还有一大堆捡来的姑娘忙着要养活呢！”说这话时，兔子妈妈的语气比起抱怨更像是一种自嘲，连习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一份‘西南解放者’的通缉令，要我帮忙留意那个逃犯，我一看名字，”兔子妈妈扮了个夸张的鬼脸，“嚄，正好是‘习良’！”
“再之后，就是从客人那儿听说的，被通缉的拾荒人习良在09区街头和‘西南解放者’巡逻队玩追击战的故事了。嘛，当时‘西南解放者’的人强调了好多遍要活捉你，结果呢，又过了几天，喏，安全区闹了动乱，听说你弄伤了07区的变种人驻守士兵巨牙雷鸣——那厮正花钱买你的项上人头呢，‘西南解放者’现在又默许他那么做了，不再提活捉你的事了。一群两面三刀的家伙。”
说到这儿，兔子妈妈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仔细想想，要是我是‘西南解放者’的人我也不想让你活着，能伤到变种人的拾荒人，不是比变种人还要可怕吗？”
“因为轻视拾荒人而最后自食恶果的变种人多的是了，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习良谦虚地接茬道。
“……而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变种人自食恶果的拾荒人此时就坐在我的面前，”兔子妈妈吸了一口烟袋，“这缘分还真是捉摸不透，没想到，这么快你这个一系列大事件的‘关键人物’就主动找到了我。怎么，来我这儿，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刺激的事情之后突然有了欲求、想要发泄吗？”
听到兔子妈妈最后一句话，习良脸色一红，连忙摆手，“不是！”
“——哦，那就是‘反抗军’的任务了。”
兔子妈妈话锋一转，不动声色道。
习良闻言一怔，兔子妈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吐了一口烟气，收起了寒暄的语气，“呵呵，‘反抗军’觉得我们这些地方既罪恶又下流，怎么还会允许他的成员过来玩？说吧，你是准备暗杀我吗？”
“……不，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真的要那样做也无所谓哦，要杀我就现在动手吧。”
兔子妈妈惨然一笑，摊开手，“反正我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之后的事情也已经托付给星儿了，你就把我的脑袋带回去交差吧。毕竟，是你从巨牙雷鸣手下救下了莉莉，这也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
莉莉？
习良挠了挠头，这些天待在“反抗军”的营地里，听惯了“反抗军”成员叫假面修女“莉莉队长”，虽然他脑海深处依稀记得自己还曾遇到过一个女孩也叫莉莉，但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习良不打算再深究下去，只把这个“莉莉”当成是那个穿着漆皮修女服，戴着骷髅面具的变种人少女的名字。
“这个‘莉莉’，”习良向前挪了挪身子，试探性地问道，“是那个‘假面修女’吗？”
兔子妈妈点头，“是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不都为‘反抗军’做事吗？”
“呃，这个我还是知道的，那她是您的——？”
“她是我女儿。”兔子妈妈露出慈爱的目光。
习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嗯，我就说她是窑姐。”
不过真难想象啊，那个疯癫的丫头在床上讨好男人的样子……习良的脑海中显现出一幅幅违和的景象，耳根可耻地红了。
而就在这时，兔子妈妈瞪了他一眼，将他从猥亵的妄想中拉了回来，“窑姐？你在说什么呢？她是我亲生的女儿！”
习良一脸惊愕。
“真的假的？您不会是在骗我吧？”
兔子妈妈有些不高兴，“骗你干嘛？之前‘西南解放者’还控制着05区时我也这么说，做那个闯祸鬼的妈算我认了——她身上那套情趣制服（那丫头觉得这身行头很酷）还是从我这儿拿的呢，那种漆皮制服是‘西南解放者’从末世前的地下仓库里挖出来交给我的，整个C市安全区仅我这一家娼馆的姑娘有这种衣服，你不信今晚就可以去试试——”
习良连忙摆手，“诶诶，不用不用，我相信你！”
兔子妈妈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继续道：“……她是我在S市生的，至于她爸爸是谁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看她那张脸，应该是那个留华的露西亚人的种吧。”
“这丫头不能接受姑娘们的生活方式，然后就离家出走了……真是的，这丫头就是不知道西部那些小安全区里女性的遭遇，身在福中不知福。仗着自己有点力气，非要去当拾荒人，结果出去两年没回来，最后竟然加入了那个像邪教一样的‘反抗军’！”兔子妈妈愤懑道。
说完，她沉默了半晌，接着又苦笑着开口道：
“……所以，她知道吗？‘反抗军’派你来暗杀我的事情？”
“……”
习良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是——”
“听说你们有一个变种人守卫。‘反抗军’认为他是一个威胁，让我杀了他。”习良简洁地回答道。
兔子妈妈一怔，“你要去杀掉白兔？你不可能做得到的！那孩子可是变种人，他的皮肤比钢铁还要坚硬——”
“皮糙肉厚的变种人我和老爹原来也遇到过不少，其中还有几个和老爹起了冲突，但最后他们都死在了身为普通人的老爹的手里——我亲眼看着老爹用什么方法杀死了他们。”
习良打断她道：“而且，要杀那个守卫的不只我一个，他们还给我安排了一个搭档，西部来的，那里的变异率更高，拾荒人和变种人打交道的时间更多，经验也更丰富。嗯，只能让您去准备那名守卫的后事了。然后，尽快离开05分区吧，这里不再适合开娼馆了。”
不等兔子妈妈回应，习良起身推开门，离开了兔子妈妈的房间。
下楼的时候，耳畔仍旧是那些令人燥热的交合之声，但习良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了，他心情十分烦躁，一语不发地走出了娼馆，来到了小院大门处，在戴着白兔头套的守卫身边停了下来。
他就是白兔吧？……
白兔机械式地转过头，看向少年拾荒人，用奇怪的语气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站一会休息一下。”
习良望向前方的街道，阴郁的天气看起来就像是要下雨了一般，街上只是零星走着几个穿着斗篷长袍的幸存者，脚步匆忙，大概是想赶在老天下雨之前抵达某地吧。
“你都这样说话吗？像是机器一样，这也是老鸨子的要求？”习良好奇地开口问道。
白兔回答：“不，之前生了病，后来，一直这样了。”
“……是吗。”所谓生病，就是指的变异吧？习良想到。
“客人，很年轻。”白兔转回头去，和习良一起望向街道，“休息得如何？”
“……不错。”
“您满意，就好。”白兔的声音似乎是在发笑，“您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粗暴的人，我向您推荐45号‘兔女郎’，步思怡，一个好女孩。”
习良看向他，打趣地问道：“怎么个好法？难道是指身体上的？”
“不，我指的不是那种事。”守卫憨笑着，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她很胆小，喜欢向我撒娇。但有时候又像妈妈一样温柔，让人想要向她撒娇……”
“哦？你喜欢她？”
“喜欢啊。”守卫说这话时没有半点犹豫。
习良对守卫斩钉截铁的回答感到怀疑，“那她做了窑姐，你不会不高兴吗？”
“不。这里，我守着，姑娘们很安全，是个好地方。”
守卫的话有些答非所问的意味，他自豪地挺起胸膛，“知道吗？前些天我还把她从一个想拐走她的混蛋拾荒人手里夺了回来呢。嘿嘿，那家伙的鼻梁都被我摔碎了，嘿嘿。”
“你看，她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等她不想在这里工作了，我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她不喜欢压缩食品，她喜欢自己做菜，我要在05区开一家餐厅，让她做厨娘……”
白兔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习良看向了这个高个子的青年守卫，他很好奇，在那个装在白兔头套里的脑袋里面究竟在幻想怎样温馨的画面。
“……唉”
不知听白兔自言自语了多久，习良叹了一口气。
“回去找兔子妈妈，让她准备一下，赶在明晚前离开这里。至于‘反抗军’那边，我会帮她说说话的。”
“好……你刚刚说了——‘反抗军’？！”
听完少年的话，白兔一惊，僵硬的身体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你是——”
然而等他机械式地将头转过去，少年拾荒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