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春色闲情只如梦惆怅再向江南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那人揽入怀中。
夜色渐晚,纵使是春日,习习的风也是微凉。两人相拥着行在堤上,借清冽的月光,还有湖上画舫中点点星火,观月下柳枝桃花。
堤上也有零星的夜游人行过,无不驻足停下,凝望着这一双如同画中走出的璧人。湖上间或有此起彼伏的笙歌舞乐,时光不知不觉得流逝,而两人却是感到周边一切的轮回都停止一般。如此相拥,便是整个世界。
风挽月记得那一日,那个俊朗的男子把他紧紧搂在怀中。月光朦胧,看不清神色,只记得他温柔的胸膛,还有如掺了水似的嗓音。
“挽月。有朝一日,真正君临天下。那时,再也没有人可以与我对抗。长安繁华如斯,想是也该厌倦。待我们老时,不如同来这西湖置下一处宅院。夏赏满塘碧荷,春看一堤绯桃。若是仍不合你意,我们还可一道骑了马去游那五湖四海。小桥流水,大漠风光,我愿携君踏遍。”他说。
记得自己当时只是淡淡一笑,眸光似水。在微寒的风中,换来了他更紧的拥抱。
那一日,两人直到月黯星淡才回府衙。众人斛筹初歇,都喝得酩酊大醉,竟都未发现这两个失踪了一夜的人儿。
之后,陈吟风便率百余人搬去了城西新拾掇出来的宅邸,欲先在余杭休养打探。
余杭,州衙。
余杭太守崔胥坐在坐侧首,周嘉坐在右首,中有一名神情肃穆的男子高高坐其上。
“崔大人,姑苏那边情况如何?”
昨夜与那人纵情嬉闹了整整一宿,还未睡满二个时辰。今日清晨便又被唤来,说是姑苏方面有要事相商。只好舍了怀中温香暖玉,弃了温暖柔软的襟被。纵使重义如他,也不觉有些皱眉。
“禀陛下,陈凌云那乱臣贼子想来是知晓您屯驻兵余杭。据线人报,姑苏及周边七州已开始招兵屯粮,既有军队也皆是蠢蠢欲动啊。”
“哦?那线人可知吴王现有多少人马?”终于起了些兴致。
“各地相加,约有十万众。”看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眉目间一股领袖之气。年逾六旬的崔太守,恭敬而答。
“十万?朕此回只带了三万兵马。现驻于城外的是万余,另余下万余由赵将军统率,正从冀州方向绕来。朕现即日下诏书,从长安调兵。是以现万不可轻举妄动。现整个吴地情势末明,崔大人,平日若与其他临州州官有来往,需是不要落了破绽的好。”
“老臣遵旨。”
陈吟风微颔了下首,便携了周嘉在州衙一众人等的行礼下,出了大门。
陈吟风自幼尚武,且城西的那处宅院离州衙也不远,便并未唤轿夫。而陛下步行,其他人等也万没有坐轿的道理。故其同周将军并行,携了十数名近卫。为了不惊扰百姓,一行人挑了较偏僻的巷子,一道步行回府。
“将军,怎地不言语?”走在最前的黑衣俊朗男子随口问。
“回陛下,未将以为我军应趁此时,对方还未有准备,率现有兵马,长驱直入,直截攻入吴都的好。”周嘉说出了自己内心想法。
“哦?是朕疏忽了。那不如就由将军率兵如何?不知将军有几分胜算?”那人走在最前,周嘉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此话究竟是玩笑亦或认真。
“末将恳请陛下令风公子随我一道,他智谋惊绝,对付区区江南军队应是不在话下。”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拱手而道。
他的眉头不禁皱起,风挽月的计谋确是神鬼莫测,天下唯一。而且,莫不是当初,他临危授命,自己的才能又怎能舒展?又怎能去救他,?又怎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到如今与他共事?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偷瞄了一眼那人坚毅的侧脸。连不带一丝表情的脸面也能让他向往不已,这个人却永远只能是他仰望的理想。
是以,每每看他和那个生得妖邪的男子出双入对,夜夜共睡一榻,总是心生怨怼。军中风言风语的议论,随着那人的威名一般越增越多,自己每回恰闻都会会斥责,甚至处罚私自议论的军士。而,每夜回房后,他自己的感情又有何人能解?每夜入睡前,便会想起那一夜帐外所见,也曾多次想告知他。可是…想起那两人立于一处时,和谐美好的样子,他每每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嗯。这事需得从长计议的好,待我回去说与挽月。”陈吟风转过头来望着这个低着头作奏请状的年轻将军,想起的却是另一人。嘴角扯开一个笑,竟然不由地便忘了“朕”的自称。
周嘉瞬间失了神般望着他的笑容,一众近卫也像见了鬼般,吃惊地睁大了嘴。原来只道陛下少年老成,眉目刚毅端正。没料到陛下他笑开了,也是这般的…好看!而后者却像毫无察觉一般,又扬了扬唇角,回转过身,加快脚步向府中走去。
现在天色尚早,挽月素来偷懒,昨夜又闹得晚了。想来若是回去得早,他的美人一定还躺在榻上未醒呢。借补个眠,也好再与美人温存片刻。于是,早起的愤然一扫而空,脚下的步子更是有力起来。
他回到府中,径直走到一处院落前,迫不及待得轻轻推开其中一间房门。门扇向两边缓缓打开,他不觉抬眼向榻上望去。却惊讶地发现榻上空无一人,被子叠起放在一边。而在他预料中本应仍在沉睡的美人,却是早早换好了艳红的纱衣,戴上了覆着黑纱的斗笠,坐在桌边。闻见推门声响,转过头来透过黑纱望着他。
“挽月…”
“快,即刻起兵,不要问我为什么,势必要在七日内攻下吴都。”不等他说话,风挽月便直截道。
“为……”终归还是想问为什么的,但是既然对方说了不要问,想必问了也不会得到满意的笑案。收了口,不禁生出些黯然来。
“阆邪在练邪兵阵,七日为期。若是七日内无法击溃,一旦练成,纵我也力不从心。”风挽月许是看出他的黯然,只好耐心与之解释起来。
“阆邪…是?”陈吟风回身阖门,走过桌边坐在了他对面。
“他是妖怪。哦,对了我们那日在青州见到的云溪也是他。枉他以前与我有兄弟之情。”漫不经意地解释于他。
“妖怪?兄弟?挽月,莫非你…你真的是…”陈吟风有些愕然,虽然多次猜过自己身边人是妖怪所化,但是……
“嗯?那就凭你来说,我风挽月是否妖物?”他终于察觉出他的惊愕,像顽皮的孩童似的,抿着唇,挑了一边的眉,凑前在他耳畔轻吹了一口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