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其余无遮蔽之处,皆白茫无垠。
“小蝶喜欢雪吗?”齐临渊眼色漆亮地看着身旁的小人儿。
小蝶却歪着头反问:“临渊哥哥喜欢吗?”
“喜欢。”齐临渊轻笑着点头。
“临渊哥哥喜欢,小蝶喜欢。”如噙花火双盏的乌瞳之中,映着夜空,映着落雪,映着他。
齐临渊身子一僵,握住小蝶的手轻轻一颤,胸腔里突然热得灼人,上窜的热风冷不丁撞上喉中冷气,瞬间化作一片鸿羽,撩地其喉头发痒,登时咳出了声。
小蝶扬起的眉绒、羽睫接住了数粒落雪,只一瞬便化为晶亮的清水沁入她眼内,冰凉之感让小蝶猛眨了几下眼睛。
齐临渊立即矮下身去,下意识往袖中摸去,这才发觉自己披风下只着了单薄的内衫,素来随身的绢布在褪下的外袍里,顾不得返回房间再拿,只好捏起内衫袖角,为小蝶轻揩了一下眼角。
双眼恢复清朗的小蝶指着树下一处,激动大喊:“临渊哥哥,那里,那里,夕雾,雪,夕雾,雪。”
齐临渊顺着小蝶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光秃秃的夕雾短枝上,落上了些许堆堆雪,一眼望去,竟似生出了白色小花,恰是一幅“雪染夕雾”之景,正看得出神,小蝶一把拉着齐临渊往那抹奇异冬景走去。
平平整整的雪地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串脚印。
“临渊哥哥,”小蝶抽出被齐临渊握着的手,在空中比划,“小蝶要好多好多夕雾,还要秋千,小蝶喜欢秋千。”
齐临渊嘴角勾着深笑,夕雾和秋千,他记住了。
小脸扬起,“临渊哥哥,有吗?”
齐临渊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小蝶问的是有没有这样的地方,他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道:“有。”
“哪里?哪里?”小蝶双眼瞪大,齐临渊的每一句话她都坚信无疑。临渊哥哥说有,就一定有。
齐临渊指着自己的心脏处,“这里。”
“临渊哥哥的衣服里?”小蝶扒开齐临渊的披风,在他跳动的胸膛处寻了又寻,抹了又抹,却是什么都没有,小小的她,纳闷了。
“傻。”齐临渊被她挠地痒痒,一把圈住她,往上抱起,却发觉双手已被冻僵,险些脱手,只得重新放下小蝶,哈气搓手,待五指略微灵活了些才重新将小蝶抱好,压入胸前。
看着小蝶冻红的脸颊,齐临渊泛起一阵心疼,“外面太冷,临渊哥哥抱小蝶回房好不好?”
“好。”小蝶听话地趴在齐临渊颈窝,冰凉的小脸贴着他右耳,双手围着他颀长的竹颈,当真像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兄妹。
齐临渊忍下身子寒冷,扣牢十指,托住小蝶,走出雪帘。
回房时,小丫头已经趴在齐临渊怀里睡去,齐临渊不扰醒她,使脚推开房门。
借着屋外雪光,及对小蝶房内陈设的熟悉,齐临渊很快探到小蝶床前,极尽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解开披风,脱去锦鞋,一切安置妥当后他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外面的雪依旧簌簌地落着,毫无停歇之意。
齐临渊路过二人适才踏雪赏景之处,又瞥见“雪染夕雾”之景,夕雾和秋千是么?不管是不是她随口说来,齐临渊已经在心中描绘出他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场景。
伫立半晌,一丝冷风绕颈,齐临渊当下打了个寒颤,拢紧披风,退雪而去。
翌日早晨,小蝶来敲门时,齐临渊早已端坐桌前染笔绘画半晌。
“临渊哥哥在做什么?”小蝶踮起脚,双手扒着桌沿,看着齐临渊在一张宣纸上不停地着墨染彩,落笔于上。
齐临渊用笔头点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处,“哥哥要把这里藏着的东西给画出来。”
不明其言的小蝶察觉出齐临渊没有半分要出去玩耍的意思,两条小眉毛当下拧作一处。
“等哥哥一下,马上就好。”齐临渊下意识伸出手就要往小蝶头上罩去,待瞥见手上彩染时当即作罢,只用笔头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小蝶等哥哥。”小蝶迈着小腿抱来凳子,往齐临渊旁边一凑,那意思,不言而喻。
齐临渊轻浅一笑,放下手中画笔,将她抱上凳子坐下。
小蝶乖巧地趴在一旁,不嚷也不饶,只神情专注地看着齐临渊提笔落画。
而齐临渊落画间隙,也时不时瞥向身旁安静不语的小人,苍白的唇角浅笑漾然。
一刻功夫后,齐临渊落下最后一点堇色,“好了。”随即将笔搁于笔床之上,在墨迹润湿的新画上扇出手风。
闻言,小蝶惊喜抬头,伸长脖子往前边一凑,齐临渊顺势将画捧至小蝶眼前,将她稳稳当当摁回凳子上。
画中,夕雾盛放,或曲或立,些许花瓣凌空之上,堇色满境,中间坐落一座弓形小屋,屋前有一处高高荡起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粉裙轻扬,青丝飞舞,双面笑靥如花。
“夕雾,秋千,”小蝶的视线突然落在荡秋千的小姑娘身上,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头,往秋千上那么一戳,“临渊哥哥,谁?”
齐临渊揉着小蝶的发髻,笑的温柔缱绻,“你。”
小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画中人,不确信地问道:“小蝶?”
齐临渊将画卷放入小蝶手里,“这幅《蝶戏夕雾图》是我专为小蝶所作,临渊哥哥答应你,终有一日,会带小蝶去画上的地方。”
小蝶又听不懂了,她只知道这幅画是临渊哥哥画来送给她的,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画卷,目光仿若被吸入画中,呆了好半晌,直到齐临渊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齐临渊望向外面,入眼的是一片白茫,他掰过小人儿的脑袋,“小蝶留着慢慢看,哥哥带你出去玩雪球好吗?”
“好。”如小蝶这般大的孩子,大多心性不定,往往会因桃舍梨,但齐临渊的这个小妹妹却不太一样,她和齐临渊身上有许多共性。比如,除开彼此,他们没有别的玩伴。比如,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仿佛由生而来,他们能在满目琳琅之中,一眼断出哪一件是来之不易之物,然后用尽全力去珍惜。于仅五岁的小蝶而言,此时此刻,齐临渊的这幅画卷就是一件珍宝,所以她怀揣着十二分小心,将画卷的一侧灵活卷起,刚卷上一角,蓦然瞥见自己尚算干净的小手,忙将画卷放下,双手垂下,欲将手覆于披风之上,可低眼看见披风上的夕雾刺绣之时,又触电般把手缩回,探入披风之下,覆于棉衣之上,用力蹭了数下后,将掌心抬至眼前仔细查看一番,方重新拿起画卷将其卷好。
落了一整夜的雪已积起半尺之深,一脚踏进去,脚踝顷刻没入雪中。
小蝶如蝴蝶般张开双臂,飞入雪中,帽尖红穗在身后欢腾轻跳,她曲身捧满一手雪,捏成小雪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