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九黎族中有女子入宫为妃,在皇宫里饲养蛊虫迷惑人皇,让人皇以幼稚男婴酿酒供她饮用。
此有违天理的行为,使得百姓哀哭连天,冤死的婴灵集结在中央天庭下,日日夜夜啼。
天帝派神将下界轮回为人,火烧蛊女。
人皇以此为戒,举世禁蛊,又听说九黎全族擅饲蛊,不分青红皂白下令诛灭九黎族。
为警效之,九黎族万余条生命被皆数阬杀,磊成京观,训示世人。
京观磊与九黎居地与各界交接处。
以九黎族族人最强壮最高大者的尸体为塔基,以族人最娇嫩最幼小的襁褓稚子为塔尖,磊长了一个巨大的尸塔阬碑。
如此惨烈的骸骨京观,被千余年的风风雨雨中依然整整齐齐的磊在远处,即便天帝令雷神电母以九十九道天雷轰之,却连搭尖上的幼骨都无法撼得半分。
洪水猛兽狂风骤雨,无论万物如何摧残如何冲刷,以九黎族人磊出的京观巍然不动。
最初震慑他人的阬杀,就这样变成了惊摄自己的墓志铭。
而这,同样时时刻刻噬咬着每一个苟活着的九黎族人的心。
绢媚,为首。
别说嫁给巫皇,若是可以,让绢媚以身伺敌亦可。
可若是敌人是苍生,又当如何?
灭之!
对绢媚对苟活着的九黎族人,所有人都该死,只有把世上所有生命,磊成比九黎族人尸堆更壮大的京观,才稍慰籍。
因此,绢媚不是不珍惜巫皇的深情,也不是不爱自己的一双儿女。但她是九黎族最后的希望,个人私情在族人大仇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想想,任何一个人,处在绢媚的位置,怕也是不会做第二种选择。
巫蛊结合的计划,其实在相里玉身上早已种下,可惜来不及实现就被巫皇发现了。
世事无常,绢媚终究是无法做到她想做的事,她不得不顺从命运的安排,与巫皇双双成灰。
炎灵儿是为数不多知晓这一切真相的神族,当时,天帝是跟巫皇定了契约的,只要绢媚死,便不再为难巫国。
定下契约的时候,东皇和东皇妃还有太乙真人和几个上古神族都在现场。
攻打巫国,是天帝瞒着所有人做的决定。
天帝没有人皇那么愚蠢,他不使用阬杀。在女祭合力打败巫皇后,他让女祭发动了强大的诅咒力量,让巫国山崩地塌,用地震现象埋葬了整个巫国。
绞杀令,是在巫国被灭后发往各处的。
东皇接到绞杀令的时候,巫国早已成了废墟。
那样深重的积怨,那样惨烈的屠杀,炎灵儿不是不知道,是最后才知道,她也曾振腕怒吼,可即便是豁出性命不顾,也已回天无力。
来自上古神裔的元力顺着炎灵儿的十指指尖,源源不断从相里玉的脸框头穴上进入她的身体,少顷后,有袅袅白汽从她全身各个穴位上冒出。
忽然,后心穴位置上,有黑芒一震。
正全心全力输送元力的炎灵儿全身剧烈颤栗一下,一口血涌上喉头,她腮帮被冲击鼓起,双唇却紧紧锁住,僵持三五秒后,强制咽下。
炎灵儿再不敢继续,缓缓收手,连旋手花,双手自然垂与膝上,闭目,轻缓吐气,调息。
纱幔的沉坠坚固随之消失,重新被风吹得翻飞飘扬。
轩辕烈双目一亮,调整好视线搜索水榭内,心心念念女子的身影。
相里玉幽幽醒转,动动睫毛,大致明白了自身情况,抬眼,却见自己居然躺在炎灵儿的腿上。
她心里一惊,臂稍用力,想起身退开,身体却像装上了弹簧般一跃老高,立即丹田下沉,运气调整,很快适应自己轻若飞鸟的身子。
毒解了,可元力也全部恢复了,连禁锢都被完全解除,这是怎么回事?
相里玉看看盘膝调息的炎灵儿,飞身缓缓在她面前落下,安静等待,余光中,轩辕烈大力挥手笑颜如花,略睨,不做回应。
盏茶功夫后,炎灵儿缓缓睁开了双眼。
“相里玉叩谢前辈!”相里玉反应超卓,掀衣便拜。
空气里有无形阻力让相里玉无法行礼,她抬眼望向炎灵儿,见她唇若白纸无一丝血色,于是不敢使力相抗,只略略抱拳示以敬意作罢。
炎灵儿冷漠看着相里玉,缓声道,“姑娘人中龙凤,切记,他日江湖相见,无论何种情况均要如初见,今日之事皆不必于任何人提起。”
“是!”
相里玉瑾声应着,她虽然不知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为何会做如此要求,当时凡事有异均有其因。
炎灵儿不仅只是炎灵儿,她还是东皇妃和长生圣殿的殿主。
炎灵儿听得相里玉这简洁的回答,微微一笑,眸里泛起激赏之意,顿时觉得自己赌这一回,看来是对了大半,忽又想起相里玉体内那团黑气,神情一肃。
“姑娘可曾去过冥府幽泉?”炎灵儿问,盯视相里玉的目光灼灼。
相里玉一惊:当世知道冥府幽泉的,寥寥无几,即便是东皇本人,怕也只是听说未曾亲临,有心随意搪塞过去,可观面前女子瞳眸清澈明亮,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禀前辈,在巫皇接到女祭战书的时候,我确实曾去过冥府幽泉,”相里玉恭恭敬敬地回答,并不细说。
“哦,”炎灵儿也不追问,她看着相里玉有些神思不属,似乎亦是随意问问。
相里玉动动唇,忽然又有了想告知她内情的冲动。
炎灵儿却不打算听了,她侧头朝远处望去,“姑娘,丈余外有一棵青柏,你可试试体内元力恢复了几分。”
相里玉略略一瞥,手已于袖间起势蓄力,翻掌击出。
一道极其细微的气流旋着转着分拨开空气,眨眼间打中青柏的树干,只见得茂盛的树冠微微一动,不见任何痕迹。
不管是水榭内的炎灵儿,还是长廊上的轩辕烈,均露出略略遗憾的眼神。
相里玉毫不为意,只微笑整袖,婷立于水榭中。
“姑娘不必……”
正打算说两句宽慰话的炎灵儿突然脸色微变,视野里,那颗青柏从树尖树梢开始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粉碎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