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这周六跟着老王，带高一高二的学生去市里参加生物学科竞赛。
这意味着他们这周的周末也许不能见面了。
樊祁觉得很郁闷。
夕岚在电话那头笑：“你怎么从小到大，都只有周六有空啊？”
“可别挑三拣四了，为了周六见你，周五我得肝图到凌晨三点。”樊祁很想捏捏她的鼻子、装腔作势地欺负她，奈何眼前只有空气，看不见也摸不着，语气无比可怜。
“别那么丧气，明天见机行事。”夕岚象征性地安慰了他。
樊祁见识过夕岚“见机行事”的本事，对她的能耐深信不疑，去衣柜里翻出夕岚陪他买的衣服，往门边衣架上一挂，放下手机，走到书房，熬夜赶图。
负责高二段生物竞赛赛前培训的是老王，高一段由另一位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负责，原本没有夕岚什么事儿，老王想着“带她见见世面”，帮她也搞了一份工作人员证件。
现在各种比赛花样繁多，不只是把学生分在考场里写卷子，每个学校以年级段为单位，要交四份生物类实验研究出来，在大报告厅作现场总结汇报。夕岚大致看了一下安排表，真是从早忙到晚，早上学生们考试，吃个午饭，紧接着做汇报。
把准考证分发给学生们，目送他们进了考场，老王和她去会场抽签，作汇报的前期准备。
忙七忙八一上午，给学生们分发主办方准备的盒饭，学生们在吃，老王、夕岚和另外一位老师争分夺秒地将学生们分成四组，对于演讲内容查漏补缺，顺便临时给他们恶补了一下评委可能问到的问题，和回答套路。
不要说吃饭，夕岚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见缝插针给樊祁发了条微信：帮我买个星巴克的蛋香鸡肉可颂，随便带杯饮料，咖啡茶都行，下午两点半送到这门口，爱您。
顺便把地址复制给樊祁。
步入十一月，泽市经历两个冷空气的连续攻击，报告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再好的精力，认真听两小时在夕岚眼里简单基础、错漏百出的幼稚汇报，还是挺累。
市立二中的学生刚做完汇报，夕岚收到樊祁的消息，含笑鼓励一下学生，对老王告假：“王老师，我出去一下。”
“哎，主办方规定，没结束演讲不能离场，你去干啥？还得回来啊。”老王以为她要开溜，立刻开启唐僧模式，疯狂碎碎念。
夕岚狡黠一笑，抓过外套：“我去拿外卖。”
樊祁站在报告厅门口，整好以暇地等她。今天风大，他穿一件黑色长风衣，体型修长，身材好的没边，惹得夕岚只想扑上去上下其手，奈何肚子实在太饿，首要目标变为他手里的纸袋子。
青年一挑眉，左手将咖啡与纸袋高高扬起，夕岚跳着去够，被他一把揽到怀里。
“好了放手放手！”夕岚担心被学生看见、影响不好，跟着他胡闹两下，立刻推他，“速速交出我的食物。”
“你没吃午饭？”樊祁把袋子递给她，顺便揉她头发。
“今天比我想象的要忙，午饭时候给学生将注意事项呢。”夕岚如实汇报，“没事，我带了小面包，跟老王分着吃了。”
“当个老师也这么辛苦啊。”樊祁叹息着，“你们还有多久结束？”
“至少还要两个小时吧。”夕岚喝了一大口咖啡，尤带着暖意，一直从喉咙暖到心底，再咬一口面包，蛋黄酱、生菜与鸡肉一齐进入口中，一嘴满足感。
樊祁笑着说“慢点吃”，温柔看着她低头啃面包的样子，两人之间一派岁月静好——
“拿外卖？”老王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吓得夕岚以为自己回到高中时代，与樊祁早恋被抓，一个激灵，咖啡洒了一地。
“哎哟，你紧张什么啊？还以为我是你班主任呢？”老王只是出来抽根烟、透透气，没想到刚好看见得意门生的男朋友，可得好好八卦八卦，“你对象啊？介绍一下——诶，你怎么有点眼熟啊？”
老王常年教竞赛班的生物课，樊祁在高三阶段也是他的学生之一。
樊祁忽然感到一阵心虚，尽量自然地试图与老师进行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王老师，我是2006级理科竞赛一班的学生，我叫樊祁。”
“噢！”老王还记得他的名字，过去这么多年，名字和人一下对不上号，实属正常，他抽了一口烟，很和蔼地拍拍樊祁的肩膀，“当年清北一号种子啊！后来去哪了？”
“哈工大，读土木。”大概是找到夕岚，又给了他直面自己过去的勇气吧，樊祁终于能轻描淡写地对曾经的老师讲述自己的经历，“硕士考到北京了，您懂。”
“唉，唉，你那时候高考完就没影了，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儿，问你们班主任，也没说。”老王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我们做老师的，从不嫌弃学生高考失利，只想知道你们过的顺利就行了——你俩怎么认识的？”
原来象征性的安慰是为了更好的八卦啊。
樊祁扶额，斟酌着说：“家长介绍——”
“我们高中就认识啊！”夕岚明快地截断了他的话头，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对老王吐吐舌头，“学生会同一个部门的，我带他。”
“噢哟，这样啊。”老王得到八卦消息，心满意足地笑，语带揶揄，“当时怎么没想发展啊？还是不敢发展……”
“有发展啊！只是没被抓现行嘛！”夕岚继续放猛料，“我高三的时候倒是分手了，因为您的学生，我，头脑特别清醒，为人特别优秀，懂得高考优先的道理，忍痛割爱——后来才又在一起。”
她这一番话，模糊了“后来”的时间节点，老王不由得以为他们爱情长跑多年，感情恩爱如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露出一副凶相，两人又早已毕业，实在管不了那么多，反倒还得鼓励他们：“真是挺难得的——你上课别和学生说这些——你俩都坚持到这会儿了，什么时候准备结婚啊？”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尬笑，将话题扯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