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年就一年,”姬衍轩右手抓过一缕发丝放在手里把玩,左手抚上脖颈上带的那根红绳,凤眸一眯,扯着就把绳子拽了下来,一个白玉瓶落在他的手心。
只见姬衍轩将这白玉瓶子握在掌心反复摩挲了几次后,方才恋恋不舍的抛了出去。
陌子尘出手稳稳借住,同时,眸子里闪过一道疑惑。
“拿着吧,毕竟一年以后,你这具身体就归老祖宗了。”姬衍轩若无其事的开口,心里却是疼的滴血。
那玉瓶里装的可是上好的灵药啊~姬衍轩暗自腹语,想我老魔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舍得用过,没想到攒到了最后却是便宜给了这小子。
姬衍轩脸上一闪而过的肉疼表情没有逃过陌子尘的眼睛,有意思,陌子尘若有所思的盯着瓶子反复打量。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稀罕物,居然难得的也能让这个老怪物露出这么不舍的表情。
犹豫了几秒,陌子尘单手打开了瓶塞。
顿时,一股令人从精魂上到身体上舒爽的气息散发出来。
“这是……”就连一向不行于色的陌子尘也惊住了,死死盯主瓶内之物,“九玄血莲?!”
“嗤,你倒还有几分眼力。”姬衍轩傲娇的把头转向一边,实际上他是实在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守护多年的宝贝疙瘩就这么轻易送人。
没事的,没事的,你想,一年之后,这副身体不就成了你的了吗?所以他现在吃,不是也就变相的相当于你吃了哈。
姬衍轩一遍遍的在心里苦哈哈的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嗷嗷嗷,姬衍轩还是泪牛满面,老夫的九玄血莲啊!
而陌子尘则是已经完全陷于震惊当中了,传说这九玄血莲乃是疗伤圣物,一万年仅开一朵花,其功效足以达到令人起死回生的境地。
因为九玄血莲极其罕见,世人也都是听过而没见过,所余的线索仅是一幅小象。
画中,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怒放着,比那绽放于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还要妖艳。
原本的莲花大多均为白色,白色,也是世人心目中纯洁的象征。而血色,则通常被人喻为妖冶的代表。
当纯美的外形被镀上了一层妖冶的颜色,怕是连最神秘的罂粟也不及它的魅惑,这该是一种何等的视觉体验啊。
陌子尘呆呆的看着这泡在于纯露当中的小巧血莲,他原以为血莲会是很大一朵,却不料是这么一小巧的一只。
可是……倘若这血莲真得像传说中的那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为何面前这男子……还死了呢?
陌子尘的眸子越来越暗,抓着瓶子的手也越来越近。
“容晚辈斗胆问一句……”终是,忍不住的陌子尘缓缓启唇,吐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老祖宗已有了这九玄血莲,为何还要找那纯阴之体呢?”
闻言,姬衍轩的身子猛的一僵。
对啊,若是他早已有这九玄血莲,为何还会死呢?虽然九玄血莲只在人死后一个时辰内服用有效,可是他在临死前也是可以忍住服下的啊,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现在……记不清了呢?
陷入回忆当中的姬衍轩的眸子愈发迷离起来,隐约间,他似乎只记得生前所发生的那件刻骨铭心的不快之事了。其它的,就很是模糊了,甚至于,他连自己当年是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
现在是过了多久了?自他从那浑浑噩噩中再次醒来多久了?应该是……很久了吧,久到他连那场昏天黑地的六族大战也错过了。
他只记得在自己醒后,便是附身在了一个巫族族人的身上,脖子上,还带了一个白玉瓶子。
这瓶子是他何时系上来的,就连他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每当他的五指抚上这白玉瓶时,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得很难受,甚至是,想哭。
有一次,他如同中了邪般的将白玉瓶子附到耳畔,然后,他竟然从瓶子上隐隐听到了男子低低的哭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别的什么。
他忙又努力把瓶子贴近耳朵,想听个清楚,可一下子又什么也听不到了,唯一比较清晰的三个字,是“原谅我”。
……
垂眸,姬衍轩将此时所有不该有的情绪统统敛于眼底。
“有些事情,你知道的太多,反而没有好处……何况,有些事情太久了,老祖宗也记不清了。”慢慢吐完这句话后,姬衍轩似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般,从蛟椅上起身后,背过身去。
“东西反正已经给你了,至于用,还是不用,怎么用,就不管老祖宗的事了。”背着身子的姬衍轩疲倦的闭上了眸子。
“在这一年内,虽然老祖宗不会解掉你身上的主仆契约,却也不会对你过于干涉。老祖宗累了,想休息一阵子,反正你打理暗夜堂的时日也不短了,相信有些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眸子缓缓睁开,男子暗哑磁性的声音继续响起,“老祖宗不在的这段日子,暗夜堂就完全交由你了,记住,所有的目的,皆是为了替老祖宗整垮冥家——”
姬衍轩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芒,“最好,是替本座把他们给整的——分、崩、离、析。姓楼的那小子最近身边跟了一个红衣琴师,而实际上,他就是魔族百年前失踪的魔族太子,冥睚眦。老祖宗要你暗中扶助他登上帝位。而后……”
男子的话突然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的一样咬牙切齿,“再给老祖宗把他狠狠拉下来!反正近来里魔族本身就不太平,索性我们就来个顺水推舟,先送他个人情,等事成了,再慢慢的分羹。你知道……你该怎么做的……”
说完,姬衍轩便闪身没了踪影,只余下一句话在空中飘荡,“小子,记得,你所做的一切都在老祖宗的眼皮底下,所以不要耍什么花花肠子。再好心告诉你一句,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正巧也在姓楼的身边……”
音落,什么都没了。
“你说什么?!烟儿在楼涯殇身边?!”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稳如泰山的第一公子骤变颜色。
但回答他的,只有周边死寂的空气。
“该死!”握了握拳,陌子尘终是又无力垂手。
“来人!”
“大当家。”空荡荡的屋子瞬间闪进几个黑袍下属。
听到这立马改了的称呼,陌子尘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也不愿理会过多,淡淡吩咐,“马上给我联系魔君殿,就说暗夜堂管事的,想请魔君大人和他的琴师喝个小酒。”
销声匿迹久时的暗夜堂,因为男子的命令,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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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书房里,楼涯殇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两封薄薄的信纸,表情玩味。
“什么好玩的?” 百里妖姬毫不避讳的跑了过去,倒是后边的花狐狸面含几分犹豫,没有上前。
“什么嘛。”百里妖姬失望的把抢到手里的信纸又重新丢给男子,“根本就看不懂。”
花狐狸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早就猜出,这魔君殿的军文,一定也是会使用特殊的暗语的。
“呵,若是本座的东西连你都能看懂,怕是早就坐不稳这魔君的座椅了吧。”说着,楼涯殇将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身后的狐狸上。
“切!”百里妖姬扁扁嘴,摆了个鬼脸,“不看就不看,稀罕不是?狐狸,我们走!”说着,女子抓起了男子的袖子就打算把他拉出去。
“啧啧,这一封是魔主大人的信,另一封——则是来着暗夜堂的信,你们确定,真的要走?”楼涯殇故意拖着长音。
当听到那刻骨铭心的三个字后,百里妖姬身子猛的一僵,不过极快地掩饰了下去,只有被她拉着的花狐狸微微有所察觉。
咬了咬牙,一横心,百里妖姬继续拖着花妖孽往外走。
“是不是都与我有关?”沉默许久的花狐狸却是突然开口,顿住脚步,连带着百里妖姬也一同跟着蹲下脚步,心咚咚直跳。
“不错~”楼涯殇端起一盏茶盏,神情格外悠闲。
“麻、烦、君、上、可、以、说、的、再、详、细、一、点、吗?”
盯着楼涯殇手里的茶,花狐狸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发火,这厮好像近来气焰很嚣张啊。
感觉自己关子卖的差不多了,楼涯殇方才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开口,“这第一封嘛,是我们的魔主大人说要邀请本座进殿喝酒。”
“嗤——”花狐狸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他倒还真有那个心情。”
“是呀,”楼涯殇也一同跟着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说到,“不过他后边可是还特意叮嘱了,要邀你一同前去,弹琴助兴呢~”
闻言,花狐狸眸子猛的一暗,所以,他们现在就算是与冥螭吻彻底撕破脸皮了吗?
“那就让他下辈子再想吧。”眸子暗了暗,花狐狸嫌恶的开口。
“不错,狐狸倒是跟本座想到一块儿去了。本座也正打算回他个,下世再约……”楼涯殇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说到。
闻言,花狐狸的嘴角狠狠一抽,暗自补一句您开心就好。
“至于暗夜堂送来的这封嘛,就更有意思了。”楼涯殇拈起了信纸,故意放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百里妖姬急得如同心里住进了九只猫般,爪子挠啊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