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轩辕哲故意给对面坐立不安的女子递去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而后头向椅子后座上一靠，修长的指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懒懒地道了声，“进！”
看某人那副大爷架子，玖蝶舞嘴角一抽，表示不想搭理。
旋即，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袭水蓝色长袍的白面书生出现在包厢之中。
玖蝶舞没有抬眸，只是用余光简单地打量了男子几眼。不过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竟然是一副文弱书生打扮，到叫她破为惊讶了。
“柘公子别来无恙。”说着，白掌柜微微恭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反正他也早知道那无赖是什么德行了，所以对他的无礼也没多做反应。
“呵，彼此彼此，倒是白掌柜容光满面，近日肯定又不少发财吧~”轩辕哲痞痞开口。
闻言，玖蝶舞眉角不由又开始突突跳起来了，好家伙，分明对方一脸容颜憔悴的模样他却故意如此开口，这嘴巴损的也是没谁了。
“这是自然，单是柘公子来这一晚，可又为茶楼贡献不少啊~”白掌柜浅浅一笑，三言两语就把刀子又拨了回去，顺带拉开一把椅子，自己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默默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言语交锋的玖蝶舞终于明白这蓝衣书生是怎么撑起茶楼的了，但是这心境，就非常人能比。
有意思，看来这个朋友她是交定了。
“久仰白掌柜大名，在下乃柘公子小妹，今夜随兄前来打扰，不剩歉意~”终于，观够舌战的玖蝶舞发话了，甚至还亲自起身，替对方重新斟上一杯。
“那就多谢姑娘了~”白掌柜礼貌回笑，细长的眼睛却是暗中打量着这个蒙的严严实实的女子。
见小丫头对对方如此殷勤，一边的轩辕哲脸上顿时青红紫黑煞是精彩，赌气把自己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干咳两声，给女子递去一个爷也要的眼神。
无奈也替他斟好茶后，面纱下的玖蝶舞强忍怒火，这家伙，怎么有时跟个小孩儿脾气似的。
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后，轩辕哲给男子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默默饮茶的白掌柜:我要是信这姑娘真是你妹妹的话就随你姓，这飞醋吃的……
“额，那个，”被轩辕哲一打断后，玖蝶舞有些尴尬地回归正题，“其实这次来拜访白掌柜是小女委托兄长的，素文白掌柜才高八斗，姑小女写了几句诗，还望掌柜能指点一二。”
说完，玖蝶舞低头做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羞涩表情，虽然其实这个表情纯属浪费因为人家隔着面纱根本就看不见。
“惭愧惭愧，白某其实也是略懂一二而已，都是江湖上朋友们的吹嘘。不妨姑娘说来听听，我们一同欣赏欣赏~”说着，白掌柜放下了茶杯，一手拉出了腰间别的纸扇，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
轩辕哲虽然露了一个不屑的表情，但耳朵悄悄竖起，看看这丫头准备一会儿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第一句诗，乃是小女睹我轩辕大军出塞而感。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念完之后，玖蝶舞明显感觉到屋里的两个男人眼睛都是一亮，一种说不出的气氛开始蔓延。
草草两句，便将军队出兵时的磅洪之势一口道出。
不等男子评价，玖蝶舞便开始继续念第二句诗。
“这第二句诗，乃是小女在外思乡所发。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此句一出，两个男子神色各异。
轩辕哲是为她暗自心疼，日暮乡关何处是……这丫头，离家的两年，是不是也会时常孤独呢？想想也是，年仅十二岁就被送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她的身上该是背负了多少常人不及的啊。
而白掌柜的表情就变得难以琢磨了，因为他已经听出这两句诗中都有一个对他们白家来说十分敏感的字眼。如果第一次是意外，那么第二次呢？到底是巧合，还是她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他不由对这个姑娘愈发的好奇起来，本打算只是暗中窥视一眼，结果却被对方抓住心事般正好对上眼睛。四目相对，他甚至还从那姑娘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狡黠。
这算什么？扶上自己突然跳的飞快的胸口，白掌柜若有所思的底下了头，二十一年来，他好像头一次对除了画像之外的女子动心了。
而另一边的轩辕哲并没有抓住其中的危机感，他的神情从听到女子说的第二句诗后就开始不自在起来。
眼看鱼儿快上勾了，玖蝶舞心情大好。
“这第三句，是作与京都郊外春色。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果然，当听到第三句诗后，玖蝶舞敏锐地捕捉到对面的男子额角已经开始冒汗。
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后，玖蝶舞方才颇为神秘地开口，“至于这第四句诗嘛，鄙人不才，只是作了半句，一蓑烟雨任平生。”
大大方方讲完之后，玖蝶舞痛快地把面前茶水一饮而尽，欣赏白掌柜那晦涩难懂的眼神。
旁边，轩辕哲用胳膊肘偷偷抵了抵她。
不理会。
又抵。
仍旧不理会。
再抵。
……
无奈，玖蝶舞只能向旁边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接下来两人开始用眼神飞速交流起来。
“干嘛？没看到本姑娘在办正事吗？！”
“切，爷问你，刚才那三句半，真是你自己写的。”
“当……然……”这个眼神稍稍有些躲闪。
“嗤~就你那招式，瞒的了那傻子却瞒不了爷。谁不是到，丞相家的小小姐是个不学无数的大草包。”
“……”
玖蝶舞沉默了，好吧，她承认，这些都是她从那老头平时叨叨里听来的。要让她作诗，并且句里还必须带“烟”字，那么她只能会个“呵呵呵。”造句还行，作诗就算了。
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干坐着的白掌柜竟然有些吃味起来。他们难道已经很数稔了吗？单凭眼神就能交流的起来？
“姑娘这诗堪称绝句，白某实在敬佩不已，不知姑娘可否赏脸，随我到四楼赏件古玩，顺便赋诗一首。”
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的玖蝶舞，咳，真是怕啥来啥。不过她也清楚，眼下是打听烟哥哥的最好时机了，就算豁出这张脸，她也要跟他上四楼才行。
“掌柜若不嫌弃，鄙人愿意一试。”说着，玖蝶舞起身礼貌地福了福身子。
“姑娘请——”白掌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一种大胆的推测，只等单独相处时揭晓了。
“不好意思，”看着起身欲同去的轩辕哲，白掌柜长臂一挥，拦住了他的去处，“是白某失礼，柘公子，在下只是邀您表妹而已，还望您在包厢里略等稍时。为表示歉意，今夜的茶水免费。”
看着对方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轩辕哲真想来上两拳。
爷爷的，半夜把自家娘子请走不说，还想丢下自己。真当他七殿下是死人吗？！
见轩辕哲神色微怒，玖蝶舞赶紧又回走了几步，轻轻拉拉他的衣服下摆。
“好哥哥，你就让我去吧，我保障看完就回来好嘛~”
软糯的嗓音配上眼中一划而过的威胁，七殿下只好给男子递了个威胁的眼神后，委屈地低下了头，气鼓鼓的回椅子上坐好。
见此，就是见多识广的白掌柜也不由哑然失笑，能从这无赖身上看到这么服气的表情，还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直到两人走后，独坐在雅间的七殿下那凶残的一幕才暴露出来。
先是一脚把刚才某男坐的椅子给踹了个稀巴烂，觉得还不解气后，又把茶楼内所有的名茶都叫了遍。嗬~免费，爷会让你后悔说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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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四楼之后，玖蝶舞才发现，比起前三楼的灯火辉煌，这里简直就是漆黑一片。
“抱歉了姑娘，”觉察到身边女子不适黑暗后，白掌柜立马指尖一扫，顿时，一排灯火点亮了起来。
会武功？玖蝶舞挑了挑眉毛，也是，经营着这么大个宝贝，若是那一日遇险，没个功夫怎么生存。
七拐八拐之后，白掌柜带着玖蝶舞进了密室。
“明人不说暗话，”一进密室，白掌柜的态度突然来个转弯，“在下有过冒昧请求，不知能不能看看姑娘的真颜。”
只是好奇我的长相？玖蝶舞这会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轻轻敛眸后，玖蝶舞幽幽启唇，“实不相瞒，白掌柜，今日小女来，只是想见一位故友而已。”
婉言拒绝了男子的请求，玖蝶舞并没有摘下斗笠，而是从怀里取出了那枚小巧令牌。
谁知见到令牌之后，白掌柜就如变了一个人般，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容在下冒昧，请让在下一睹您的真容。”
再一次请求，语调比之方才肯切许多。
对着男子热切的眸子，终于，玖蝶舞缓缓取下了斗笠，当那张绝色的面庞出现时，白掌柜的呼吸随之一窒。
迟疑了几秒钟后，咚的一声，白掌柜跪下了身子。
“白家传人迎女神到来！”
明明他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能理解，可一旦组合到一起之后反倒不懂了。
女神？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只是来找人好不好，这剧情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