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细微的关门声，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没有了束缚，像是决堤的洪水，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她就像是鸵鸟，努力的把自己保护在羽毛里，以为这样子就可以不用接受伤害……
没有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一定要毁掉她的一切！
她好恨他！
既然当时选择了抛弃，为什么又要救她？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活下来的意义？
苏沫不知道，其实夜辰压根儿就没有离开，她的眼泪，没有一丝的保留，全落尽了他的心里。
夜辰拳头紧握，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小女人。
fuck！
他真特么太不是男人了，居然让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流眼泪！
在苏沫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走到她身边，府下身子，轻轻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声音是喑哑的：“哭了？不是说好的我离开的话，你就不哭的么？”
苏沫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随即而至的是冷冷的疏离：“滚开！”
下一秒，一个巴掌冷冷的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软软绵绵的，落在脸上也不疼，夜辰出乎意料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反而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打我，手不疼？”
“……”
“等你身体好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但是现在不行。”
苏沫抬起另一只手，又是一个巴掌，稳稳的落在他的脸上：“为什么救我？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看我满身伤痕的出现在你面前，你满意了？高兴了？”
夜辰心口狠狠的抽痛着，他拼劲自己的性命要救他，她却怪他为什么要救她……
墨色的眼眸灼灼得盯着她，眼白上布满血丝，他低哑地说：“……你就那么想死？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
“这种被你囚禁的生活，和死相比有什么区别！”
“宁死，也不愿意待在我身边么？”
“不愿意！不愿意！我不愿意！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恶心你这张脸！”
夜辰瞳孔蓦地一缩，心脏狠狠的抽痛，她说什么？她说他恶心……她对他已经恨到了这种地步么？
苏沫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她决定死的那一刻，对他已经心死了。
心死——没有任何期盼，没有希冀，所以才自寻死路。
虽然活下来，但救活的只是她的躯壳而已。
她厌倦地闭上眼，转过身，想起失去的宝宝，就心疼得想落泪。
她转过身，孤傲的背影对着他，对他来说，这就是对他的一种虐待！
冷暴力！
她的冷淡和厌恶在她醒来之前他就料到了。
夜辰沉默半响：“对不起。”
苏沫的背脊微微一动，她没听错，他在对她道歉？
“苏沫，对不起。”
他郑重其事地又说了一句。
苏沫皱着眉，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现在在对她道歉。可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凌厉，就算他是在道歉，也没能脱离他高高在上的贵气。
夜辰等了一会儿，没有半分回应。
他扬起眉，心里没由来的一慌，猛地走到苏沫面前，双手像钳子，紧紧地攥住她的肩膀：“醒醒！”
“……”
“你没听见么，我刚刚在向你道歉？”
“没听见。”苏沫睁开眼，对上他的眼眸。
夜辰面色铁青，显得有些僵硬，张了张嘴：“对不起。”
有人顶着一张这么凶狠的脸道歉吗？他对她所有的伤害，就只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吗？
她苏沫才不是这么廉价没有骨气的女人！
她又闭上眼，疲倦地休息。
夜辰双眸紧紧盯着她，抓着她的肩摇晃了一下：“你还没听见么？”
“我听见了。”
“……”
“所以呢？你道歉了，我就必须要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吗？”苏沫嘴唇苍白地动了动，讥讽地笑了，“夜大少爷，这世界上不是任何人事都可以顺着你的意思。你做错了，你本来就应该对我道歉，别以为你高高在上，是大少爷，你就可以高人一等。你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是应该的！”
夜辰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苏沫咬了咬唇，狠下心说：“就算你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道歉——
高傲如他，以前就算真的又做错过什么事，也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道歉。
这是第一次，他放下尊贵的身段，真心诚意道歉，却没被原谅。
他本来天生就享有不道歉就被原谅的权利，所有人都要避讳他，供着他，对他处处维护忍让。
而今天，苏沫居然说她不原谅他！
“道歉的话，不用说对不起，你滚，就是最好的道歉！”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夜辰的目光里带着祈求，对，就是祈求，这种卑微的感情本不属于他。
苏沫勾唇冷笑：“呵，一次机会？给你一次机会了，然后呢？在我爱的你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再狠狠的甩我一个巴掌么？夜大少爷，这种给个巴掌再赏个蜜枣的游戏——我玩儿够了！”
一下把她当宝，一下把她当草。
这样翻来覆去地折磨她到底是想要怎么样……
耍戏玩弄她的真心，真的有意思吗？
夜辰双眸中带着些许迷茫还有自嘲的苦笑：“不原谅么……那就算了吧，至少这样我在你心里也是有位置的。”
“我不要求你的原谅了，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别再跟我赌气好不好？我也有我的难处。”
在最绝望难过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是将她第一个推开的男人。永远不会站在她身边。
苏沫贝齿咬住下唇，他有他的难处，那她呢？
她所承担的这所有的伤痛都是活该么！
这个伴君如伴虎的男人，谁知道前一刻温柔似水，下一刻会不会又凶残如豹。
他这样反复无常的态度对她好多次，她都累了，快被他折磨成神经病。
“夜辰，我们两个……就这样算了吧……以后我们分道扬镳，谁也不欠谁的。”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就这样结束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还是曾经的那个她，只是没有了当初的单纯和清白……
就让那份刚刚开始萌芽的感情，就此消失吧！
夜辰高大的身影微不可察的一晃，眼眶却是通红通红的。
她打他也好，骂他也好，对他使用冷暴力也好。
但是就是不要提离开……不要离开……
夜辰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压抑的有些恐怖：“不行！我不允许！没有我的允许，你没有资格离开！”
“……”
“谁说我们两个谁也不欠谁的？我还欠你一个孩子，一个解释，和一个原谅，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他想挽留她，拼命的挽留，他真的不能离开她……他会活不下去……
“孩子，我不要了，原谅的话，你想让我原谅那我就原谅你，至于解释，呵呵，我压根儿就不想听，现在，我们各自两清了……”
“不行！还是不行！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你，不能反悔……”
苏沫挽唇苍白一笑：“那些话，就当做是我骗你的好了，反正在你眼里，我本不就是一个满嘴谎言的坏女人么。”
夜辰慌乱的样子像是个孩子，像是自己最喜欢的宝贝突然自己跑掉一样。
“不是，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心里，你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美，那么可爱，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失去你，更害怕别人抢走你。”
“我，其实在那个游艇沉没的时候，我……”
“够了！”苏沫突然冷声打断，“你非要提起那个噩梦么？”
“我只是想和你解释。”
“抱歉，我不想听！”苏沫语气冷然决绝。
“……对不起。”他的道歉，他的卑微，全部都给了她。
他的心，被她握在手里，她疼，他更疼。
苏沫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吧，等我好了，我就离开。”
“不行！不允许！你只能是我的！只能呆在我身边！”夜辰霸道的语气，让苏沫的心里没由来的升腾起一阵反感，明明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他霸道的性子。
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她需要的是冷静，她不想和他吵，她也压根儿没有力气和他吵。
而季江这一点就做得很好，他从来不会强迫她去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她也有小脾气，但是他总是会让着她，她有生气的时候，他总是会留给她单独思考的时间。
不像他，
只会一味的要求她的回应。
“夜辰！！”
“……”夜辰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目光盯着苏沫的眼睛。
“我在一起合不来，你又不让我离开，是不是非要我们互相伤害，才能演绎什么叫做精彩？！”
这些伤，这一辈子受一次就够她痛一辈子的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放了她，为什么不能给她属于她的自由？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不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