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琦一僵,尴尬愤恨委屈从心底闪过,他佯装无事的回身道“秦叔,怎么过来了?”
秦疏仿佛没看到他眼眶的通红和满脸的尴尬,把手里的东西递过道“小殿下,爷说您拜年那会红包给的太草率了,让我把这个送来。”
“替我谢谢五叔”他抿紧唇畔攥着盒子,没想到除了母妃还会有人给他的红包而且因为太随意而特地给他补一个。容琦低头看着盒子眼里有了湿意。
“小殿下,明早辰时我来接您。”
“好”容琦嗓音有些嘶哑。
内室,废太子妃穿着一身深青色的衣袍坐在上首,她拨着手里的碧玺手钏。跟着她最久的宫嬷嬷轻声走过来。
“琦哥还没进内院吗?”她皱着眉头,心跳的飞快,摁了摁眉心,有种不详的感觉。
“七爷马上就到了”宫嬷嬷强笑道。
废太子妃抬头定定的看了她眼“有什么事就说吧,你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宫嬷嬷无法低头轻声说了原委。
废太子妃一言不发,她攥着手钏,眼睛瞪直,牙咬的下嘴唇鲜血淋淋。
容琦掀帘子进来,看到母妃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他喃喃的唤了声“母妃……。”整个人魂不守舍,站在那里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委屈我的琦哥!”废太子妃回过神,恨的咬牙切齿。“琦哥,以后多陪陪你五叔,不必担忧我”
“母妃,我真的是他亲生的吗?”容琦呆呆的问道。
废太子妃心钝钝的疼,好半响才缓过来,她知道容琦不是在怀疑什么,而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逐亲生儿子出家门。
次日清晨,废太子妃亲眼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方转身,她扬起眉毛,吩咐道“我昨晚梦到先帝了,叫府中所有人来佛堂。”这个所有人包括所有的小妾通房及庶子庶女。
很快,所有人在佛堂里熏的涕泪齐流,然后跪在院子里一笔一划的抄着佛经。其中,最受废太子喜欢的更是收到废太子妃的‘看重’
你惹了我的心肝,我就要挖你的心肝
废太子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瞪瞪的爬起来,刚端起一碗肉粥,就听到这个消息,气的他大骂“毒妇,真是毒妇,父皇怎么没给本王托梦,定是她想着法的折腾本王的爱妾。”
废太子倒不是心疼他的小妾跟儿子,而是气愤,他昨天刚说要把容琦逐出府,她这就来这一招,这不是威胁他吗!
废太子气呼呼的用完早饭,气势汹汹的带着下人去废太子妃的院子。
稍后,院子里便传出激烈的吵声,附近的下人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最后在废太子妃冷厉的眼神中,废太子踢翻了供桌,砸了佛堂。
废太子妃当即借口小妾庶子抄的经书不对,命他们清肠三日。
你有借口,我有理由!
这已经不是夫妻而成了世仇。
京城郊外十里,易安道观,香火寥寥。
“五叔,到了”少年打量着眼前半旧不新的道观,回身挑起车帘对着里面闭目养神的人轻声说道。
他缓缓睁眼,刹那间光华流动,盯着马车的一角,轻声喃喃道“到了吗?这么快又是一年。”
地上的积雪被踩的吱嘎作响,一行人身后留下一路泥泞的脚印,脚印之后,隐隐有个身影飞快的掠过。
“她总是说这天上落下来的雪是最脏的,可偏偏天下一堆自喻风雅的就喜欢这个调”容墨无奈的笑。
“五叔。”容琦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可以在这么多年之后还令他的五叔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不明白五叔眉宇间蕴藏的甜蜜与悲苦,及那嘴角抿起的弧度。
“走吧”一行人推开大门。
道观里很简单,甚至容琦都怀疑这是不是道观,因为他没有看到供奉的三清,比起道观更像是一处院子,院子里只有一个老人穿着灰色的衣袍正唰唰扫着地上的积雪。
老人看到他们来了,并没有搭理他们,甚至,容琦还看到一丝隐隐的嫌弃。
一行人熟练的走到后面的厢房。
容墨站在厨房门口,“怎么还赖在这里?”嫌弃的语气,淡漠的神情,不像是找茬反倒是打招呼。
正切菜的妇人不客气的道“我还以为某人娶妻生子呢!怎么还跑过来献殷勤,可惜瞎子献媚眼,白瞎”
容墨眸子一眯,“我只会娶阿悠,她不在了,我也会娶。到时候本王会赏你一杯薄酒”
妇人一听气的脸都扭曲了,她重重的把菜刀拍桌子骂道“人都死了,你还不让她清净吗!”
“就因为她不在了!所以没做完的事更应该做完”容墨说完,转身就走。
“你个王八蛋”身后传来惊天的咆哮,只可惜,容墨听到却不打算理会。
能反对的人早就都死了。
其实他应该早点这么做。
容墨站在冷风里,仰头望去,青蓝的天色下的浮云一缕缕飘过。
怪不得,人言道,活到最后才算赢。
可我后悔了……,轻悠。
容墨半跪在地上,徒手挖去,很快他挖出一个箱子,箱子本身埋的不深,不过半尺而已。
容琦蹲在一旁,看的满心疑惑,可又不敢打扰他。
只见那箱子方方正正,没有一点花纹及装饰。
容墨起身,拍拍手“庄石,把它收好。”
“是”身后大汉走过来。
火盆里赤焰焰的火吐出一口暗烟,那烟雾袅袅上升,就如同有人扯着那股烟一直在往上拉。
容墨坐在地上,微倾身,往火盆里填上一张满是字迹的纸张。
“你看看,我的诗文可有进步。”他低声絮叨“你怎么总是不来看我。”
“你那么久不来见我,我都怕有一天,会忘记你的样子。”
“你就来见一见我可好?”话音带着几分颤抖。
“你说要我把你埋在山清水秀的地方。”
“算命的都说,这里是个好地,我已经把这里买下,等我也死了,叫琦哥把我埋你的身边。”
容墨说着,说着,眼神有些发直,他仿佛看见浅蓝色的人恍惚从火中走来,坐在他身边,歪头,百般无聊却又专心致志的听他的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