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安溶月的面,苏幕非并不想伤人性命,这一脚也留了分寸,只是将老妇人震飞,并没有真正伤到她。
一脚踢出,苏幕非只觉得这干瘦的老妇人比看起来还要轻上许多。
老妇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挣扎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执着地朝着安溶月又走了过来。
“去我家坐坐吧……一下子就好……”
安溶月担心苏幕非踢坏了她,正犹豫着该不该过去查看一下,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中年男人,隔着老远就嚷了起来:
“你这个疯老婆子,大冷天不好好晒你的太阳,拦着人家胡闹什么?再这么折腾,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个老妇人显然很怕这个跑来的中年男人,被他骂得一声不吭,垂头缩手站在原地,身子忍不住地瑟缩着。
老妇人的一只胳膊垂在身侧,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
趁着这个功夫,中年男人已经跑到了苏幕非和安溶月的面前,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满是歉意地朝着二人解释道:
“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这疯婆子吓到你们了吧?”
“没有。”
安溶月摇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那里的老妇人,向着自称村长的中年男人问道:
“您说这位老婆婆……是疯子?”
“唉,这老婆子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见安溶月问起,村长叹了口气解释:
“她是个寡妇,前几年带了两个孩子路过这村子。村里人看着可怜,就收留她住下。结果没多久,两个孩子也夭折了。
从那以后,这老婆子就疯了,遇见个人就往屋里扯,求人家陪她两个孩子玩。”
村长说着朝那老妇人走了几步,疾言厉色地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吓唬她: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都说你几回了?一点记性不长!走!快走!这儿没你什么事儿!”
“村长,求求你,让他们去我家吧!我孩子他们……”
老妇人哀声乞求村长,声音凄厉像是杜鹃啼血。
“滚!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赶出村子!”
村长厉声打断老妇人的话,把那石头狠狠朝着她砸过去。
老妇人看出此事没有转圜余地,这才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开。
“等一下!”
安溶月出声唤住老妇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无力摇晃的胳膊问道: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帮你看看吧!”
“行啊行啊!来我家看吧!”
老妇人眼睛一亮,热情洋溢地旧话重提,想要带安溶月和苏幕非去她家里。
“可是……”
安溶月对这个古怪的老妇人颇有些忌惮,并没有轻易答应下来,正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就见那个老妇人脸色一下子煞白,连连摇着头哆嗦道:
“不不不,我没有受伤,你不用管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老妇人说完,逃也似地转身跑远。
那只垂着的胳膊前后晃荡着,老妇人却完全不觉得疼似的。
安溶月回头望向苏幕非,不经意间扫过村长的脸,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来不及散去的狠厉,心中又是一惊。
能让老妇人如此害怕,想必这村长也不是个良善之辈。
撵走了老妇人,村长一下子收敛了凶巴巴的脸色,热情洋溢地转向安溶月和苏幕非,很是好奇地打听:
“看你们长相穿着是富裕人家的吧?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干啥?”
“我们是来……”
“我们是来找人的。”
苏幕非抢先一步堵住安溶月的话,自然的神情看不出半点破绽。
“几年前我夫人逃难路过这里,被一个叫安守业的人接济过。现在做生意赚了点钱,就想着过来找他报答一下。”
苏幕非打断安溶月的话,抢在她前面朝着村长解释。
安溶月不知道苏幕非说这个谎话有何用意,却也默契地没有揭穿,而是自然地顺着苏幕非的话说了下去:
“请问你知道安守业家住在哪里吗?”
“知道知道!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村长毫不犹疑地连连点头,很是笃定地回答。
“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过去?”
安溶月刚被老妇人搅得发慌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满是期待地看着村长,想请他帮忙带个路。
听安溶月这么一说,看起来很直爽的村长忽然欲言又止:
“带你们去啊……这个嘛……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
见村长这个样子,安溶月以为他是嫌麻烦不想去,连忙从头发上摸下一支银钗递给村长。
“大冷天的麻烦您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村长一愣,连连摆手推回银钗笑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村长说着抬手指了指村子后面黑青青的大山给安溶月解释:
“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只不过安守业他们家现在不在村子里,而是住在这座山上,隔三差五下山一趟,采买些盐米之类。
村里人的脚程得走大半天,你们这细皮嫩肉没有走惯山路的,至少也得一天的时间。
算算时间,他们这一两天也该下山来买东西了。倒不如你们在村子里先住下,等他们来了以后见面更好。”
山上?
安溶月很是诧异地顺着村长指引看向对面的大山。
这座山她很熟悉,就是当初村民们在旱灾之年去打猎的那一座山。
山的背后是窑头村人的坟茔地,密密匝匝不知道埋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