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发上坐着的人是宴母,一身古典的旗袍,穿到她身上衬托出了几分庄严。
他就知道,宴母不会善罢甘休。
宴辛不疾不徐的走过去,语气平淡:“妈,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沙发上的贵妇人唇角掀起嘲讽的弧度,开口多了几分尖锐,“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你看看你最近做的好事!”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宴辛的声音是一贯的漠然,从他长大后就算是这个语气。
张禄知道自己孩子的脾气,不以为然,仍旧以为那是年幼愿意听她摆布的孩子,开口霸道的语气不加掩饰:“你竟然在外面找了女人,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伤思浔的心!”
“妈!”宴辛直直的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一片冰,看上去有几分渗人,“我说过,我不会娶唐思浔,唐思浔一直都是您强塞给我的,我从来就没承认过。至于在外面有没有女人,那是我的私人感情问题,妈您是不是插手太多了些。”
一番话,虽然听着恭敬,但其中的倔强和坚持却清晰可见。
张禄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染上了几分怒意,向宴辛看过去,开口声音高昂:“宴辛,你别忘了,她是你爸爸看中的未来儿媳!”
知道,宴辛当然知道这点,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宴父随口的一句‘你做我家儿媳妇多好’,宴母也不会在宴父走后强行塞给他这个女人。
宴辛有些头疼,坐在一边,伸手按着太阳穴轻轻旋转,凉凉叹了一口气,徐徐开口:“妈,你对爸的执着太深了。”
用宴父,就等于在他的精神上增添一笔无形中的担子。
“宴辛,你现在就去和外面的女人断绝关系,好好对思浔,我既往不咎。”张禄转过身,背影一身颜色偏朴素的旗袍,虽然人已经快到中年,保养却仍旧不错。
宴辛望着从小看到大的背影,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是了,他想起来了,自从父亲失踪后,张禄的衣柜中再没有那些艳色的衣服,就算有,也已经被她深藏在柜底了。
从小到大,只要她提到自己的父亲,就没有一次不是他妥协的。
宴辛眼底涌上几丝疲惫,撑着头,开口:“我知道了,妈您先回去吧,这种事还不用您出来。”
张禄微微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宴辛一口气反驳了。
“妈,我过几天还要去军队,随时待命,就不送您了,管家,送一下。”
只要搬出军队,张禄便说不出什么。
原因别无其他,宴父就是在军队中小有作为,却在行动中失踪,被不少人传出来是在作战牺牲。宴辛,只是随了张禄的意,去走他父亲走过的路。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禄,宴辛倒在沙发上,抬头仰望着吊灯,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任好好的脸。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另外一头,任好好一脸黑线的看着花店里的一大一小,所有话都哽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等任天成散播的谣言散去了,她重开了花店,上午到中午开花店,下午去给宴乐补课,昨天宴辛顾着她身体,给了她两天假期,她一点没浪费,准备把时间花在花店上。
只是才出去买了一个饭的时间,一回来就看到熟悉的一大一小。
小的是还在长身体个子不高的宴乐,大的则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保镖,这一幕倒是常见,可罕见的是,宴乐拿了几朵花,非要栽到保镖头上,折腾了一路。
任好好哭笑不得的放下饭,过去问:“宴乐,你在干嘛呢?”
“好好!”宴乐一偏头,看到任好好,眼睛都亮了,将手中的花塞到保镖怀中,不忘记嘱咐他好好拿着,转头向任好好献殷勤。
“好好,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任好好无奈的摇摇头,把花从保镖手中拿过,暂时解救了保镖,回头问宴乐:“你怎么来这里了?”
宴乐眨眨眼,阳光的大男孩几乎闪耀着青春活力的光芒,开口有几分欢乐:“我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顺便陪你。”
对面的人哭笑不得,用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无奈开口:“我开店赚钱,你陪我干嘛?”
宴乐笑嘻嘻的,没再说话,只是任凭任好好怎么说,他也没打算离开。
任好好看他打算留着,也懒得再说服他,随着他去了。
宴乐就这样在花店逗留了一个下午,只是可惜了跟着他来的一个保镖,在任好好忙碌的时候,宴乐只能挑着保镖欺负来打发时间。
最后来接宴乐的还是宴辛,开着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花店门口,下车是一身黑色风衣和墨镜,像是从电影屏幕中出来的黑手党。
宴乐只是看着逐渐走来的宴辛,眼睛几乎瞪大了,目不转睛的看着。
对一个还在叛逆期的孩子来说,这种装扮和气场,是他最向往的。
宴辛没废话,将墨镜随便一摘,戴在宴乐脸上,直接朝任好好走过去,稍稍倚靠在一边,声音平淡。
“宴乐这一下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宴乐挺懂事的。”任好好客气的回了一句。
眼前的宴辛倏然没了声响,只会木木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底意外的轻松。
既然他看中了任好好,她就没有再逃出自己手掌心的可能。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宴辛向前俯身,声音低到两个人才能听到地步,缓缓开口:“今晚来我这,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只这一句话,任好好险些扔了手中正在裁剪的花,猛然抬头看着他,眼底多了两分不可置信。
许久,她终于回过神,却发觉自己的手还在轻颤。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气息,慢慢吐出一口气,平稳的开口:“宴先生,我想你忘了,我说过我们的关系已经彻底断了,我们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宴辛低头望着她,戏谑开口:“之前看你那么伤心,只是没提醒你而已,你别忘了,你签了那份契约,只要契约还在,你就是我的地下情人。如果你不想做,可以,把那一百万还给我。”
“一百万?”任好好错愕抬头看过去,眼底有几分不解。
“对啊,”宴辛微微眯眼,眼底的腹黑倒是清清楚楚,“我在契约里写过了,要是在我没有腻你之前你就反悔,双倍赔钱。”
任好好瞪大了眼,想开口斥责一句不公平条约,话语哽在喉咙口又说不出来。
当时她缺钱,也没看清合同就签字,活该她被坑。
宴辛看着她眼底的情绪转了几转,猜到眼前的人多少也知道掂量事情的严重,稍稍直起身子,给她留了一个微笑,开口嘱咐:“晚上会有人来接你的,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任好好紧紧抿唇,抬头看他,眼底多了几分不敢和懊恼,却又有几分认命。
那个男人带着宴乐走了,也带着她的好心情一起消失了。
一直到晚上,任好好只要想起要去宴家,就怏怏不乐。
到晚上,她还是给任母说了一下,只说是留在花店睡,为了明天赶早开工。
她刚和任母交代完,宴辛那边就派人过来接她。她无奈,只能顶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怀揣着异常的心情跟着保镖一同去了宴家。
到了宴家门口,才开大门,管家对她稍稍俯身,开口恭敬:“任小姐,宴少爷等你有一段时间了。”
一回生二回熟,管家已经认识她了。
任好好一点头,紧紧抿唇,抓紧了裙角,上前几步,从玄关处走到客厅,才看到男人挺拔的身姿。
男人转过身,硬朗的侧脸线条清晰,隐隐散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打量着她,视线有几分凌厉。
宴辛不紧不慢看着,眼底划过几分舒适。
任好好还是平时的装束,一身淡色的衣裙,头发散落在肩头,一张小脸愈发的耐看,养眼的很。
他略一颔首,转头向楼上走。
任好好顿了顿,开口小心问了句:“宴乐呢?”
前面的男人停了停脚步,回头看她,淡淡开口:“睡了。”
看来自己唯一的救星也不在了。
任好好心底哀嚎,终于还是认命,一步步跟着宴辛上了楼梯。
楼梯还没走上两格,她的手腕倏然被一只手握住,猛然想后拉,硬生生将她拉到另一个身上,紧接着,一只手携带着力道狠狠的朝着她的脸打下来。
“啪——”
随着清脆的声响在偌大的客厅中逐渐蔓开,一时间震惊了全部人。
任好好被打的没回过神,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半晌,她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僵硬的抬头向前看去。
那人用的力道有些大,她现在眼前还有些发黑,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前不久唐思浔那一巴掌。
入眼的人影并不怎么清晰,只能隐约看清一身青色打底的旗袍,看上去有几分气质。
宴辛的声音明显蕴含着怒意,冷冷的在耳边扩散开,炸了任好好的耳膜。
“妈,你在干嘛!”